唐越躺在地上,雙眼睜得渾圓,眼球幾乎就要從眼眶中擠出來,從他的頭頂正中心筆直往下被剖開一條血線,左半側身體的表皮不翼而飛,只剩一團模糊的血肉能勉強看出一個人形。
舒雲歸隨著程思空急匆匆從隔壁趕來的時候,進門就看見了這樣駭人的一幕。
「我們聽見叫聲就趕過來了,但還是晚了一步,簡方榮已經去追兇手了。」
強忍著心中的驚懼感,舒雲歸踏進鮮血橫流的室內,唐越以側身半躺的姿勢倒在洗漱間門口,從室內通往洗漱間的地上還有一條長長的血跡,證明他是被剝皮之後依然緊抓著對方的身體,被活活拖行了這麼遠。
舒雲歸蹲下身,在他血肉模糊的手掌中摳出了半根金屬手指。
「是耶穌乾的?」
門口的程思空沒有說話,只是僵硬地點點頭,他們一行人中只有兩個仿生人,而恰好耶穌跟唐越在今晚因為搶牛奶的事發生過爭吵,此時它又消失不見,自然而然就成為了第一犯罪嫌疑人。
即使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唐越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徵,但舒雲歸還是伸出了手,不甘心地探了探他的呼吸和脈搏。
人確實已經死了,因為發現及時身體尚且還有溫度,舒雲歸咬著後槽牙重重撥出一口熱氣,抬手將他圓瞠目的眼睛給閉上了。
唐越比蔣如舟年紀還小,本來舒雲歸是打算地下學校修好之後就讓他重返高中讀書的,沒想到剛到蝴蝶星雲就出了這樁血案,他都不知道要怎麼跟老陳交代。
「耶穌為什麼突然攻擊唐越?」
程思空搖頭道:「不清楚,你睡了之後,他們倆還一直在吵架,我以為是小孩子鬧著玩就沒注意聽,沒想到會出事,我和簡方榮剛拉開門就看見一個人影消失在樓梯口,他就追過去了。」
舒雲歸站起身,手掌上沾滿了屬於唐越的鮮血:「通知管家了嗎?讓他關閉莊園內所有出入口,耶穌不是攻擊類仿生人,它逃不了多遠的!」
「還沒有,我急著去喊你,也不知道簡方榮追下樓的時候有沒有遇見管家。」
舒雲歸扯下床單蓋住了唐越的屍體,隨後與程思空一起追下樓去,一樓大廳中已經亮起了感應燈,因為唐越的那一聲大叫,不少人都被驚醒了,舒雲歸他們剛下到一樓,便看見舒心揉著眼睛從三樓欄杆邊看下來,大聲問:「怎麼了?你們在抓誰?」
「沒事,跟你沒關係,你回房去,把房間門鎖好,不要出來亂跑。」
舒雲歸抬頭揮手道:「等事情處理完了我再叫你。」
即使到了蝴蝶星雲,他還是下意識以一個哥哥的身份在保護妹妹,全然忘記了這裡其實是舒心的家,她才是這裡的主人。
「我沒關係的,你們在抓誰?要不要我讓爸爸的護衛隊過來幫你們?」
雖然事情不小,但舒雲歸併不想驚動阿克將軍,他剛要拒絕,花園草坪上便傳來了一聲淒厲的痛呼聲。
聽那聲音,傷者似乎是簡方榮,而且傷得還不輕。
舒雲歸猝然抬起頭,果不其然舒心也聽見了,她臉上的睡意登時全部褪去,剩下滿臉驚恐,急匆匆跑下樓來,驚聲道:「管家!快去看看!」
一樓保姆間的僕人們都被這聲大叫驚醒了,屋子裡的燈紛紛亮起,透過落地窗照亮了花園草坪的一角。
從大廳看出去,正好能看見一個蜷縮的人影倒在草地上,舒雲歸和程思空也想出去幫忙,但被管家攔在了室內。
「外面的積雪含有大量放射性元素,您二位不是仿生人,出去有危險,還是我們去吧。」
由於距離不算遠,在舒心下樓來之前,管家和僕人們已經七手八腳將人抬了進來,舒雲歸翻過他
的身體一看,麵皮已經被扒走了,但人還活著,他還沒來得及確認對方的身份究竟是不是簡方榮,身後便響起了舒心的尖叫聲。
舒雲歸下意識就想回身攔住舒心,畢竟這場面不是她一個女生能承受地住的,但還沒等他轉身,舒心已經撲了過來,跪在地上大喊道:「榮叔!」
聽見聲音的簡方榮用力睜開了眼睛,人臉上的毛細血管豐富,此時出血量可以用「驚人」二字來形容,僕人匆匆去拿了醫藥箱過來,但針對仿生人用的醫藥箱裡卻找不到能為活人止血的東西。
舒雲歸只能為他釋放了「如沐聖光」,在醫療類異變能力的支撐下,簡方榮終於能忍住疼痛,勉強開口道:「他跑……跑了……」
「看清楚了嗎?是不是耶穌?」
程思空急問著,簡方榮急促地呼吸著,用盡全力才微微點了一下頭,隨即在舒心懷中昏死過去,留下一張已經看不清五官的恐怖人臉。
舒心因為過度驚嚇和傷心,沒支撐住也跟著暈倒在地,管家和僕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地將兩人抬進了房間去照顧,此時簡方榮的臉在「如沐聖光」的作用下已經不出血了,但麵皮即使是用「細胞重組」也很難再被修復回來。
舒雲歸和程思空被留在了大廳中,他望著地上的鮮血,和隨著簡方榮一起被拖進來的殘雪化成的灰色的水滴,忍不住握緊了雙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