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室內燈光明亮,舒雲歸也只能看見灰袍修女巨大兜帽掩蓋下的半截下頜,上面遍佈皺紋,一看就是張十分蒼老的容顏,但她伸出來敲玻璃的那隻手卻十分年輕,至少比她的樣貌看起來年輕二十歲。
“星流航備站著艦副手舒雲歸。”
休息了一路,舒雲歸終於能聽見聲音了,灰袍修女低啞的聲音傳進耳朵裡,讓舒雲歸感覺耳膜更疼了。
灰袍修女關閉投影檔案,問他:“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這裡嗎?”
但凡換做路亭之類的暴脾氣,肯定要罵上一句“老子不是被你抬過來的嗎?”,但舒雲歸不一樣,他闔眼蹙眉緩解了一下耳膜刺痛,讓灰袍修女:“說重要的。”
面對他的無禮,灰袍修女倒不惱怒,她半邊臉都被遮擋在寬大的連帽披風下面,只露出一雙佈滿唇紋嘴唇。
像一隻會吃人的惡魔。
舒雲歸不禁想,修道院不是聖地嗎?該有這種邪惡怪異的東西存在嗎?
灰袍修女鮮紅的嘴又張開,道:“年輕人不懂事,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選擇加入我們,為修道院盡忠,還是選擇保持自我,悲慘死去?”
“你這像是給人選擇的樣子嗎?”
舒雲歸反問她:“我加入修道院之後,也要像惡犬雷克一樣指哪咬哪嗎?”
“你比他強,只要你願意加入修道院,我可以把雷克當做見面禮送給你,從此以後你可以驅使他,甚至殺掉他,一切任你處置。”
因為種種原因,舒雲歸確實非常想殺掉雷克,但不該是被一個年邁的女人送來他面前殺。
站在灰袍修女旁邊的雷克一直沒說話,舒雲歸看向他,發現他神色一點變化都沒有。
“他讓我殺你。”
舒雲歸對雷克喊道:“你不為自己爭取一下活命的機會嗎?”
沒想到雷克倒是淡定,垂眸道:“修女大人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好一條忠誠的狗,舒雲歸不再與他多費唇舌,果斷道:“我做人做習慣了,實在做不來狗,既然戰敗被抓,要殺要剮給句痛快話吧。”
灰袍修女將雙手背在身後,語調平緩道:“我很遺憾你選擇與修道院背道而馳。”
話音剛落,幾個穿著連體生化服的實驗員開啟了牆壁那側的隱藏式大門,徑直朝舒雲歸走來。
“你們做什麼?!”
舒雲歸從推車上翻下來,他雙腿也被彈片炸傷了,落地生疼,幾乎走不了路。
“滾開!別動我!”
由於異變體本身狀態不好,異變能量也恢復得非常緩慢,舒雲歸把推車甩了過去,但力氣虛弱的他並沒能將推車甩多遠,反而被衝過來的實驗員一左一右抱住了胳膊。
第三個實驗員在他面前抽出了一根一掌長的注射器,伸手按住舒雲歸的側臉,試圖將注射器扎進他的血管中!
不知從哪來的力氣,舒雲歸暴喝一聲,用力將制住他的兩個人都甩開了,其中一個砸到左邊玻璃上,嚇得隔間的白裙女生從玻璃邊跑開了。
“滾!”
舒雲歸嘴上還套著抑制器,說話相當費勁,他死死將後背抵在玻璃上,警惕地盯著那三個實驗員,喘著粗氣高聲警告:“誰再敢靠近我就殺誰!”
若是放在正常狀態,二階異變體說這句話還真要震懾不少人,但舒雲歸現在的狀態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他身負重傷、赤手空拳,連站都快站不住了,更別談威懾別人了。
被他甩出去的實驗員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們相互對視一眼,又一起看向玻璃外的灰袍修女。
身體是一瞬間被擊中的,舒雲歸只感覺自己的思想意識和身體行動都同時被按下了停止鍵,他就像一座石雕被定在了原地,等他再恢復意識和肢體行動能力的時候,實驗員已經拿著從他脖子上採到的血樣離開了。
舒雲歸伸手捂住脖子,側頸滲出幾滴滑膩的鮮血,他用震驚又憤怒的眼神回頭看向灰袍修女,對方指尖的光芒正在消散。
她竟然也是個異變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