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朝歷代,山林裡有幾個土匪,有些許野人,偶爾下山劫掠搶殺一二,不是朝廷的重點,能動搖朝廷的根基麼?
你費那麼大的勁,真能把他們一網打盡嗎?
如果不能一網打盡,斬草除根,春風吹又生的事,何必呢?
但狄阿鳥知道李虎為什麼這麼幹。
完虎阿骨達的祖先部落遭了難,他們去哪了?山林。
女直那個騎白馬的少年順河流走下去,去哪呀,山林。
多少蓋世的巴特爾,在戰勝不了對手,自己還很弱小的時候去哪,就是這數不盡的針葉林,那裡頭野物眾多,猛獸呼嘯,給他們提供食物,給他們掩藏沖天的巴特爾之氣,等他們再出來,身強力壯,本領超絕。
李虎在高顯長大,他知道這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臣服。
所有巴特爾無所容身的臣服。
這是真正的斬草除根。
這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徵兆。
把林中人搜出來成東夏人,把殺人者擇出來償還他的血債,讓林中不在有人,等於大夏斷絕了將來與自己為敵的巴特爾生存的土壤,百年後,這些聚居地的生活的人不具備入森林如魚得水的能力,大夏也不會突然就碰到一股強大的敵人。
這原始深林的意義比荊人的冰原意義還大。
大到狄阿鳥心裡明白,嘴裡不敢說它的意義所在。
他只是看似中立地,不斷拿李虎的戰績來打臉反對的人。
如果加上西北,李虎在林中已經搜出數十萬的百姓。
什麼達沃人,西金人,鄂倫夏人等等,他們的首領不臣服就被處死,臣服則編簽在最臨近的縣旗。
身為五國部後裔的逢畢在森林中更是猛虎一般無二,他的將爺夢果然是在北方實現的。
只是只怕截至到今年年底,他們又難以班師。
但剿匪已經臨近尾聲了。
是的,荊人的冰原只是口號。
狄阿鳥是不會讓李虎上冰原剿匪的,那裡的地理地貌都不掌握,氣候太惡劣,足以毀滅成建制的軍隊,只要過了窄裂海子的平原被征服,那塊最能生養人的土地在大夏手裡就行了,將來,有罪犯就流放過去,有罪犯就流放過去,用罪犯就把那個地方填滿,成為藩籬。以荊人南遷後留下的空白和人口繁衍的速度,是遠遠不會超過有流犯補充,佔據最能生養土地的夏人的。
將來那裡的人熟悉了那裡最惡劣的天氣,就什麼問題都不會再有。
鏽跡斑斑的國土已經被擦亮,狄阿鳥就有兩個事情擺在眼前。第一件事就是靖康朝廷和高顯的摩擦再次激烈。
高顯動不動就下備州劫掠,皇帝也動不動就想打高顯。
靖康在收復陳州後,醞釀第二次東北征伐。
第一次打東夏去了,第二次會不會打著打著,也打東夏,這不好說,狄阿鳥覺得要防備,同時要防備與靖康爆發戰爭,或者靖康想一雪前恥,又關閉榷場挑釁。
第二件事,和第一件事有關,也和第一件事無關,那就是糧食的來源要有保障,耕地要有保障。而今潢西在高顯手裡,北平原雖然恢復,但農田沒有恢復,全國糧食供應,除了沿著王河的屯田地,銀川包蘭的耕地,那就是靠與靖康國的貿易,靖康都要準備東征,你覺得他能永遠這樣和你貿易糧食?
不會。
就算會,也同樣有危機。
靖康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越來越窮了,耕地越來越少了,每年榷場的交易量匯總,都在逐年下降。
靖康國內越來越多的人買不起東夏的器物了,東夏可買到的糧食布匹越越來越少。
這些需要各種計算的資料,靖康是不會去計算的,因為吃貨幣的虧,而今他們只在算他們的收支,光是收支平衡就夠他們頭疼和忙活的,他們也是算也算不出來的。但是東夏在計算,在匯總。
所以,狄阿鳥有種危機感。
他懷疑整個東夏,在幾年之後,根本經不起一場酷寒的雪災。
而偏偏這些年,好像是氣候的原因,不停發生雪災。
於是,他決定的第二件事就是開鑿夏國渠,將北黑水的水改道西南,又叫北水南調。
這件事準備好些年,當年打他拓跋巍巍時就在準備,把通京定都也是為了有朝一日,有足夠的人力物力開渠。眼下,國內日趨安定,該幹了,幹成了,依照開闢的良田,從此東夏可以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