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蓮花立時明白過來,剛才他就覺得奇怪,怎麼如此容易就抓到了此人,現在明白了,就是在那個時候,此人已經移形換影,自己抓到的不過是個假身。
一瞬間,張蓮花只覺得後背有些發冷,既然這是假身,那麼真身又在何地?既然此人能輕易瞞過自己的感知,那麼此人又該是什麼境界修為?
張蓮花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叩天門”,環顧四周,入目所見,只有十三尊冰雕和插在牆壁上的各種劍器。
難道說此人自忖不是自己的對手,已經逃走了?可為何自己還是心中不安?
張蓮花沉思片刻,對著空蕩無人的偏殿沉聲說道:“我知道你在這裡,我也知道你不是什麼陸雁冰,你就是如今的清微宗宗主李道虛,不過你也不
是什麼元嬰妙境,至多就是初入長生境界罷了,甚至你根本不是長生境,而是與我在伯仲之間,只是天人造化境,我覺得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談什麼?”李玄都的聲音悠悠盪盪響起,縹緲不定,讓人無法分辨他在何處。
張蓮花放緩語氣:“有道是合則兩利,分則兩傷,我們何不聯起手來?”
李玄都說道:“如何聯手?”
張蓮花目光閃爍:“我此生所求就是讓張家之人重掌清微宗,而你方才說過,只要能力足夠,便有成為宗主的資格。那我們兩人何不各自退讓一步,選擇一名張家之人作為下任宗主人選,你也說過,如今的清微宗中還是有張家之人的。作為回報,我可以重歸清微宗,做一個堂主也可,做一個長老客卿也可,聽你的調遣。”
李玄都沉默了許久,不置可否道:“在談論此事之前,我想知道,你的‘蝕日大法’是從何處學來?你與張祿旭又是何種關係?若不知道這些,我心有不安。”
張蓮花猶豫了一笑,不過還是回答道:“這兩件事其實是一件事。”
李玄都仍舊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我明白了,自清微宗立宗以來,張家就存於清微宗中,始終安然無事,為何到了你這一代卻要生出事端,如果不出我的所料,是張祿旭蠱惑於你。”
張蓮花並不否認:“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雖然我們都姓張,但這麼多年過去,早已沒了什麼親誼可言。張祿旭傳授給我‘蝕日大法’,未必是安了什麼好心,不過我僥倖修煉成功。當初我們相約裡應外合,可他卻變了卦,這才讓我被困龍宮洞天,孤立無援,只能坐以待斃。”
李玄都道:“未必是變卦,也可能是他自顧不暇。”
張蓮花眯起眼,仍舊試圖尋出李玄都的所在,說道:“聽你口氣,你似乎很瞭解張祿旭?”
“談不上了解,只能說略知一二。”李玄都聲音再次響起,“此人手中有‘太平青領經’的傳承,可曾傳授於你?想來是沒有的。”
張蓮花臉色微微一變,問道:“張祿旭如今身在何處?”
李玄都回答道:“說他死了可能不太準確,不過他如今的狀況,可以說是生不如死,這也怨不得旁人,是他自作自受,最終反噬自身。”
張蓮花臉色變化不定,沉聲說道:“我已經如實告知,閣下可否現身一見?”
“好。”李玄都乾脆利落地應了一聲。
話音落下,張蓮花就看到那件用來包裹“叩天門”的黑衣自行飛起。
張蓮花眯眼望向黑衣。
就見黑衣上出現了十餘道遊走不定的黑影,與先前那個化作李玄都的黑影如出一轍,黑衣是廣袖對襟的鶴氅樣式,此時鶴氅鼓盪不休,似乎有一個無形之人正披著黑衣。
下一刻,自鶴氅對襟內生出一點黑色陰火,然後迅速擴大,先是勾勒出大概輪廓,然後凝聚成形,剛好將黑色鶴氅穿在身上。
正是李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