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被安排了個巡守的差事,每天無事到街上走了一圈,憑藉著青鸞衛的身份,周圍的商戶送了不少孝敬,大概能有個幾錢銀子,要知道這年頭一大家子十幾口人吃頓螃蟹才要三錢銀子,像他這種小青鸞衛,日子也著實是清苦難捱,這些銀子對他而言,已經著實不少了。
至於大富大貴,那是水裡火裡才能掙出來,說不定還要把自己小命搭進去,他實在是不敢奢求。
今天,張混還是如往常一般挎刀在街道上四下巡視著,說是巡視,其實也就是看看有沒有撈點油水的機會,不過今天他的運氣不太好,也可能使城裡的人都已經知道這兒有青鸞衛老爺出沒,所以他一上午也才掙了五十文。
“買賣”不好,張混也沒了繼續“巡視”下去的動力,懶懶地挎著自己的佩刀,倚在一棵大樹下,打了個哈欠,嘴裡無甚意義地抱怨著今個兒的天氣不好,看起來像是要有雪。
說著他又抬頭看了眼頭頂。
此時的天幕已經變得很暗,將這個城池都籠罩在陰雲之下。
要是真下起雪來,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找個酒館喝點小酒,暖暖身子,不用怕家裡的管家婆嘮叨多花了銀錢。
想到這兒,張混又在心底抱怨了一句,據說前些日子歸德府那邊死了好些弟兄,這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真是不知他們這些當差之人的疾苦。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毫無徵兆地出現在街道的盡頭處。
一身青布棉袍,頭戴方巾,似乎是個書生,又不太像,與店鋪裡的賬房先生有些類似。
畢竟張混吃了這麼多年的孝敬,接觸最多的就是掌櫃和賬房。
只是這個賬房有點不同尋常,與這座滿是煙火氣的小城不太搭調。
他朝張混走來,腳步沉穩,每一步的距離似乎都用尺子量過一般,絲毫不差。
原本還很懶散的張混隨著這個人的不斷靠近,莫名有些緊張起來,他挺直了腰桿,按住腰間的佩刀,猶豫了一下之後,迎著此人走去。
兩人不斷靠近,不知為何,張混竟是覺得自己有些壓抑,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刀柄,手心裡有汗珠滲出。
在兩人相距還有十餘步的時候,那人主動停下了腳步。
這讓張混終於鬆了一口氣,然後就聽這人輕聲問道:“這位大人,縣衙是不是就在這裡?”
與此同時,張混忽然覺得自己幾乎要喘不過氣來,胸口悶得很。
張混不由生出一股無名之火,望向眼前的賬房先生,怒喝道:“你是何人!?”
青衫賬房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對不住了。
張混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然後他就被一記手刀砍在脖子,當場暈厥了過去。賬房先生伸手托住身體癱軟的張混,乍一看去,就像是攙扶著一個踉踉蹌蹌的醉漢,然後為他渡入一口氣機,以免他在寒風中被生生凍死。
這名賬房先生正是李玄都,他循著氣機一路尾隨,卻沒想到那個老頭一路逃遁,竟是逃進了陽穀縣城的一座大宅之中。
李玄都也是第一次來到陽穀縣城,沒有貿然進入其中,繞著宅邸走了一週,發現這座宅邸竟然就是陽穀縣的縣衙,縣衙外還有個青鸞衛,這就讓李玄都有些驚訝了,不惜現身試探,可惜這名青鸞衛似乎就是個普通青鸞衛,並非什麼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