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的感冒真的來到了,晨子戴上了口罩,今天的天空更陰暗,厚厚的雲層低得簡直要壓到人們頭頂,這座忙碌的都市,永遠那麼擁擠,公交車上,身體瘦弱的晨子險些被人擠到,幸好被人從後面扶了一把,她回頭,楚希哲冷冰冰的目光正盯著她清秀的臉蛋。
她有些激動:“蛔蟲,你也坐公車?”
“我要向你申明兩點:第一,我不是蛔蟲;第二,我沒錢打車。所以我坐公車!”
楚希哲壓低聲音,保持只有他和晨子聽的見的音調,可是晨子卻白痴的叫出聲來:“可是你不告訴我你叫什麼,我只好叫你為蛔蟲啦。”
整車人的目光都被晨子的聲音給吸引過來了,像被千萬盞聚光燈掃過,楚希哲這條帥氣的蛔蟲盯著晨子那一臉得意的表情,氣的牙癢癢,晨子心裡得意極了,她想哼,你這條臭蟲,老擺一臉臭酷,這下我看你還酷不。
下車以後,天空稀稀落落飄起了雪花,楚希哲揹著吉他在雪風中向前走去,毫不理會晨子在身後叫喚他的名字,直到圍巾被大風吹落,飄向暈倒在路旁的晨子的身上,楚希哲看見那個傻傻的女孩兒傻傻的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心裡突然間像被用刀割了狠狠一下,痛徹心扉。
晨子像是睡了一個長長的懶覺,在她緩緩清醒之後,楚希哲緊蹙的劍眉終於舒開了,盯著他好看的側臉,晨子花痴地笑了笑:“你好帥。”
“你喜歡我?”
楚希哲輕輕捂住了她的手,聲音突然間變得溫柔:“喜歡我就勇敢好起來,我等著你陪我去看第九顆流星。”
晨子傻了,她認為自己是在做夢,楚希哲這塊冰,怎麼突然間就融化了,他的溫柔來的好突然,讓她有些措不及防,可是她卻無力氣拒絕。
很多時候,晨子會一個人傻傻的想,如果楚希哲會這樣陪自己一輩子走下去,那該是多麼美妙的事情。
可是她很清楚地知道,這一切只會是一個幻想。
因為命運註定她不配得到愛情,不配擁有愛情,十八歲的花季,就面臨凋零。
偏偏在這個時候,楚希哲說他喜歡她,他的愛來的莫名其妙,像一個無聲的妖魔,毫無徵兆的就降臨在她的頭頂。
北京的雪天裡,他開始學著陪她去逛商場,陪她去踩積雪,陪她去遊香山爬長城,八達嶺是他一步步揹著她爬上去的,她輕得像一隻貓,但是爬上好漢坡頂他還是滿頭冒汗,臉白如紙。
兩個人側躺在冰冷的青磚上,痴痴地彼此對視,好久好久,一眼萬年般,然後,笑了,笑的眼淚橫飛,在笑和淚水裡,兩隻蒼白的手,竟已無聲相握。
楚希哲輕輕彈起他那古舊的吉他,還是那首唱了無數次的歌,自己編唱的歌,低沉而沙啞的歌聲緩緩飄過這冷寂的雪空,晨子的臉倚在他的肩頭,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長長的睫毛下,那對黑白分明的星瞳,在這個黑暗的世界射出奇異的光彩。
她問他歌唱的這麼好,為什麼不去參加選秀節目?
他閉上雙眼:“這首歌名叫《第九顆星》,祭奠我那場失去的愛情,祭奠我那個離去的她。”
晨子身體一震。
她後來知道,自己身邊這個男孩,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可惜他的那個女孩在一次車禍中喪生地鐵之下,為了愐念她,他自己寫了一首情歌,每逢那個女孩的忌日他都會去出事的地方為她唱歌,因此,他才會與晨子相遇。
晨子心裡苦苦的:蛔蟲,假如有一天我也不在了,你會像想她那樣想我嗎?
下了一個星期的雪,天空終於放晴了,楚希哲用紙巾抹去了嘴角的血絲,強打精神,鎖好電瓶車,從車頭上取下剛買回來的早餐,他知道晨子喜歡吃上海灌湯包,他特地起早騎車去了小吃街。
晨子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感冒有些好轉,整張小臉紅潤潤的,看見好吃的包子,迫不及待的夾起一個咬了一口,舌尖被滾燙的湯汁燙了一下,燙得她眼淚撲簌簌往下掉,楚希哲忙幫她吹,那絲涼涼的氣息裡面,晨子嗅到了一絲血腥的味道,她怔怔盯著呼吸之間這張俊美的臉,輕輕,湊了上去。
楚希哲捧著她的臉,溫柔的說:“小笨蛋,吃慢點,吃完陪我去一個地方。”
晨子的臉飛起一片雲霞,感覺燙燙的,她說:“我哪也不想去,蛔蟲,答應我,今天我們哪也不去,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說著眼角溢起了淚花,伸手,攬住了他的腰。
你陪陪我好不,陪陪我好不,我逃離了一切,逃離了輪迴,只為在這裡,與你相遇,我生命中的男孩,在我有限的生命裡,你可以陪我走完最後的日子嗎?
楚希哲微笑著拿開了她的手,溫柔的哄她吃完了剩下的早餐,替她擦去淚花。
然後載著她去到了一個錄音棚,為她錄製了那首他們初遇時的歌,他說傻瓜,好好活著,活著一起看那劃過的第九顆流星,一起牽手,走過這段燦爛。
晨子終於躺在病床上了,父母也聞訊從南方趕來,在醫院裡,他們和離家出走多時的女兒抱頭痛苦。
他們的女兒知道自己患了絕症,時日無多,所以她自己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