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在將要死的時候,突然提起空墳,我也有些疑惑,就要死的人空墳扯上什麼關係呢?難道他死後要埋葬在那座空墳裡面去嗎?
他說:“許多許多年前,後山那座山谷其實不叫紫溪谷,山上也沒有馬纓花,山谷裡面的水,也不是紫色的,但是發生了一件事情,改變了一切。”
我聽他要開始講故事的架勢,連忙勸他:“爸都到什麼時候了,你就別再跟我講故事了好嗎?”
“山谷裡有一個獵戶,獵戶家有一個十八歲的女兒,有一天獵戶進山打獵,就再也沒出來,留下了一杆獵槍給這個女兒,這個女兒靠著一杆獵槍,硬撐著活了下來,直到有一天,她在外出打獵的時候,撿回了一個男人,一個外鄉男人。”
看來岳父是鐵了心要把這個故事講完,這是什麼跟什麼,我聽一個垂死的老人在這裡講故事,而這個故事跟現在發生的情況根本沒有任何關聯,關鍵的是,我卻無法阻止他,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生命在我眼前慢慢消失,我卻無能為力。
我的淚水緩緩流了出來,岳父的故事繼續講著:“男人以為沾染了瘴氣,暈倒在山裡,打獵的女子救醒男人後,兩人就發生了關係,男人答應她出山之後,會帶著彩禮來娶她,然後帶著她過美滿的日子。”
看來這又是一個悲傷的故事,結局我應該能想得到,但是我沒有打斷他的話,就由他繼續講吓去吧:“男人終於要離開了,打獵女為男人縫了一朵馬纓,她拿著馬纓對男人說,我每天都會為你縫一朵馬纓,而且每一朵馬纓都會掛在高高的樹上,因為那樣,你回來的時候就不會迷路……”
嗯,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土味情話,在那個年代能夠說出這種讓人刻骨銘心的情話,可以想象的出來,這個打獵的女人,對那個將要離開的男人,是多麼的眷念。
岳父喘了一口氣,說:“男人走了,但再也沒回來……多年以後,打獵女的馬纓掛滿了山谷的每一棵樹頭,可是她要等的那個人,卻再也沒回來。”
聽他說道這裡,我氣得牙齒一咬,低低的罵了一句:“真是一個負心漢。”
故事裡的這個男人,一看就是那種提起褲子不認賬的混蛋,就是這種混蛋欺騙了多少純情少女的感情,耽誤了多少痴情女子的青春,但是,老天不公,總會讓他們活得逍遙自在,不會得到什麼報應。
“直到有一天,獵戶女的馬纓掛滿了山頭,眼裡流出來的血水染紫了溪水,她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對了,谷口那塊石頭就是她,她到死都不甘心,化為石頭站在谷口,永遠等待她的心上人歸來……也就在獵戶女死去的同時,這個世界上多了一群專殺負心漢的紅衣人,他們行蹤詭秘,來去自如,手段狠毒,一刀斃命……”
岳父的聲音到這裡突然斷了,我還沉浸在那個悲壯的故事裡沒回過神來,感覺他沒有繼續,我想,他應該是永遠睡過去了吧。
坐在岳父的屍體邊,沉默了長達半個小時後,我把外面的人叫了進來。
大家都呼天搶地張羅著辦喪事,只有我一個人陷入了冥思苦想,秦萌萌的電話打了進來,她問:“大叔,你過得還好嗎?”
“沒死,算不算好?”
我這樣問她,她沉默了幾秒後,對我說:“但是我們這裡出大事了,張澤叔叔犧牲了,我姥爺也負了重傷,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大叔,怎麼會這樣……”
秦萌萌說著,已經哭出聲來,我心裡咯噔了一下,手機掉到了地上。
……
辦完岳父的喪事,我帶著靈兒回到了城裡。
秦萌萌之所以逃過了這場劫難,那是因為我暈過去的時候,她家裡來電話催她回去有要緊事,所以她沒等我醒來,就走了。
還得慶幸她的離開,如果她沒有回城,那歹徒傷到她的話,我還真無法跟他們家人交代了。
殺害岳父的兇手周元兒,在上山準備擊殺靈兒的時候,被自己的獵槍炸膛,炸成重傷,也被送到醫院,醫治過程中,由警察看管。
而至於張澤的事,則是一件致命的巧合,而這個巧合不幸被我撞見了。
我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正跟窮兇極惡的歹徒對峙,當時他埋伏在暗處,勝利就在眼前,但是電話鈴聲響起,暴露了他的目標,被歹徒當場打成篩子。
而蕭不凡的受傷,也是一個致命巧合,他開車行駛過程中,聽到張澤犧牲的訊息,突發腦溢血,車輛飛下高架,車輛報廢,人受重傷,重度昏迷。
一個警察局長,為什麼要自己開車,他的司機呢?
想到蕭不凡這一點,我突然疑惑了起來,邊開車邊摸出手機,翻出蕭紫晴的電話,撥了過去。
蕭紫晴接電話的時候,語氣有些壓抑:“吳曉,你怎麼會給我打電話?”
“伯父如果醒來了,替我向他問好,我打電話給你,是想問替伯父開車的司機,出事的時候他在哪裡?”
我這麼一問,蕭紫晴好像更不高興了,聲音也憤怒了起來:“吳曉,你不關心我爸卻關心一個司機,去死吧你。”
啪的掛了電話,我對著電話,愣了愣神,這些人都怎麼了,火氣都這麼大嗎?
“姐夫你幹嘛啊,有車撞過來了……”
靈兒的聲音在副駕駛響起,我才回過神來,只見一輛金盃車像發了瘋一樣呼嘯著,拐了一個彎,狠狠撞到了我的車腰上,我的商務車被這一個猛撞,撞得在大路上打了三四個翻滾之後,才再次翻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