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丁進之,與呂文正素來不和,所以對江春近日來的行為也很不滿意。
他質問道:“江武師,那天侯爺府的事情你作何解釋?”
江春道:“大人,其實我也不過是義施援手而已,我與呂小姐不過是萍水相逢,偶爾結識罷了。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麼其他的。”
丁進之道:“你們可是初次蒙面麼?”
江春不願提及以往,讓人誤以為他真的與呂秋月有什麼牽扯,便道:“是的。”
丁進之哼了一聲道:“你先退下吧!”說著自己也徑自拂袖而去。
江春一出門,便被大哥羅振義拽住了。
羅振義道:“老三,你實話告訴我,你與呂小姐以前真的沒有來往麼?”
江春躊躇了一下,默默地點點頭。
羅振義放開他的手,冷冷道:“對大哥你居然也這麼說,你真叫我失望。”
江春一呆:“什麼?”
羅振義冷笑道:“你以為你自己做的事情有多隱秘,你以為你自己又有多聰明!你明明救過人家一命,與人家有過來往,又何必隱瞞?別忘了那句話:‘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江春一怔道:“大哥,這件事情你們是怎麼知道的,是丁二公子告訴你的嗎?”
羅振義反問道:“你說呢?當時你護送二公子出去辦事,走在京城街道上的時候,二公子的馬驚了,還差點撞翻了呂文正的女兒的轎子,然後是你挺身而出,攔住了烈馬……這件事情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方才丁大人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麼還不承認呢?”
江春低頭不語。
羅振義輕輕嘆了口氣,又語重心長道:“老三,你別嫌大哥囉嗦。以後無論是說話還是行事,都一定要注意謹慎小心,三思而行啊!更何況,我們還加入了這樣的組織,在這樣的情形下為人辦事。”
江春低聲道:“我知道了,大哥。”
羅振義欣慰地點點頭,又道:“丁大人還要我告訴你,不要與那位呂小姐再有什麼來往,也不要存什麼非分之想。丁大人與呂文正向來不睦,早晚必成水火之勢;你若插此一腿,豈非自討苦吃?到頭來為難的還不是你自己嗎?”
江春一顆心一下沉到了底,他一語不發,轉身徑自而去。
這天晚上,月色很明,瀉下的月光把庭院裡映得白茫茫的一片,似乎能洞悉一切。
而江春的心情卻恰恰相反,他心中一片昏暗,情緒消沉到了極點。他只覺頭腦中昏昏沉沉的,如一團亂麻。
他坐在庭院中的石案前,愁腸百結地飲著酒,欲消愁,卻愁更愁。
他忽然苦笑道:“江春,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麼,你究竟加入了一個什麼樣的組織,你到底又在為誰賣命?……”他猛地拿起酒壺,仰頭往口中便倒。
一雙纖纖玉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一股濃濃的脂粉之香迎面撲來。不用回頭,他已知道來人是誰。
“二嫂。”他叫道。
來的女子是一位年近三十、風姿綽約的美麗少婦,正是他的義兄——老二肖勇年的妻子歐陽貞。她柔聲道:“怎麼,你後悔了?”
江春道:“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在這樣剛愎自用、秉性多疑的人手底下做事,實在無聊。”
“照你那麼說,我與你二哥就更應該後悔了。因為我們還與丁進之有仇呢。”歐陽貞幽幽道。
“有仇?”江春詫異道:“以前怎麼從未聽你們提起過呢?”
歐陽貞道:“這種事能隨便說嗎,若不是你,二嫂又豈能輕言此事。”
嘆了口氣,她坐了下來,自己又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幾分惆悵道:“那該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吧。當時你二哥還是個無牽無掛的江湖浪子,也未曾結識我。哼,若他那時結識了我,諒他也不敢那如此放肆了——因為他是一個如何的瀟灑不羈的人,你是知道的。”
江春哼了一聲,幾分不齒。
肖勇年豈止是瀟灑不羈,簡直就是無惡不作:尋花問柳,欺凌婦女,用一個詞來說,就是採花大盜,“花蝴蝶”一個。
歐陽貞又道:“那一次,他看上了丁大人的大公子丁繼武的正房夫人肖玉娘,那天晚上,趁著丁繼武不在,潛入內宅收拾了這個女人。
“他本來不打算殺掉這個女人的,只是臨行前,不慎被她撕下了面巾。無奈,他只好殺了她。
“當時,丁繼武任某縣縣令,夫人被殺,使他顏面無光,遂下死令緝拿兇手。結果,他們沒有抓到你二哥,卻抓到了他的父母兄嫂。
“他們以你二哥全家老少六口為要挾,要你二哥來自首,你二哥當時已逃亡到了外地,自然沒能回來。後來,這可憐的一家六口,包括你二哥那兩個未成年的侄兒,全都不明不白的死了……”
說到此,歐陽貞聲音悽楚。江春重重嘆息一聲,又一杯苦酒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