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見過莫監司。”
莫停風和徐長風兩人撐傘走到天牢門口,一名守衛恭敬說道。
“帶他入天牢。”莫停風說道。
“是。”
守衛點頭,先是取出一塊黑布將徐長風雙眼矇住,徐長風感到兩眼一黑,下意識一個哆嗦。守衛接著朝他耳朵裡塞了兩團棉花,仔細對他搜身後,莫停風這才將閘門機關開啟。
長安天牢之所以百年未曾有人越獄,就是因為無論你進去的是人或是狗,都要變成瞎眼聾子。
無盡黑暗中,徐長風雙手緊緊抓著守衛的肩膀,小心地行走,走得很彆扭也很緩慢,有幾次因為下臺階沒及時反應,還差點摔了一跤。
莫停風看著徐長風此時這狼狽的模樣,心頭暗暗有些不忍。這對於一位年僅十六歲的少年來說,實在太殘忍。
可宮裡已經下了死命令,若是不查出個所以然來,他莫停風下半輩子,怕是得去邊疆養老了。莫停風如今這也是被逼的狗急跳牆,覃先生離開了長安,如今牽扯進本案唯一的活人,也就只剩下徐長風。
徐長風眼上的幕布終於被摘下來,只見他依舊閉著雙眼,似乎還未察覺。在黑暗中如果害怕,那就閉上眼不去看它。這是覃先生曾說過的話。
時光在死一般寧靜的黑暗中緩緩流逝,徐長風幾乎已經記不清楚自己進在天牢裡待了多久。在黑暗無光之中,人的意識就會變得模糊,哪怕是憑著感覺記憶,也不可能將正確路線給摸得一清二楚。
直到守衛將徐長風耳朵裡的棉花抽出,他這才緩緩睜眼,他雙手揉捏了眼皮一會,視線逐漸恢復。
天牢裡很安靜,靜得徐長風幾乎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讓一個人長年累月生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哪怕沒有被逼瘋,估計也褪去了這一身人的模樣了。
此時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一條陰暗的走道盡頭,前邊是一面石門。莫停風按下機關,石門開啟。
他邁著小步伐走進石門,徐長風一眼便認出了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天牢裡的刑房,裡面除了一張座椅,一張石床,剩下的就只是鐵鏈與各式各樣的刑具,有些刑具徐長風甚至聞所未聞。最令人驚悚的,是刑具上遺留下了濃厚的血跡!
哪怕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刑房的空氣中仍然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為了從犯人裡套出事情的真相,有時往往需要用些特殊手段,這上面每一個刑具,都曾伺候不下一百個犯人。命喪其中的,也不在少數。”莫停風低聲解釋,“當然,根據刑法,目前是不能對你用此大刑的。”
天牢可不是什麼小毛賊都能關押進來,能進這座天牢的欽犯要麼是出了名的江洋大盜,要麼便是犯下了觸犯朝廷機密的要犯。他們之所以能活到今天,也是因為肚子裡藏著幾口墨水。
而天牢存在的意義,便是想著法子,讓他們乖乖把腹中寶墨給吐出來。若是老實交代,興許還能痛痛快快地走完這一遭。
徐長風身形微微顫抖,面容呆滯,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
莫停風以為他是被嚇著了,其實不然。
此時徐長風腦海裡,正幻想著趙辛集在這裡用刑時,那一幕痛苦的模樣。渾身不禁毛骨悚然,胸口更是如冰水灌注,透心涼。那種感覺,讓他忍不住有些乾嘔。
“走吧,這裡並不是我們要去的地方。”莫停風見狀,連忙拍了拍徐長風后背,低聲說道。
徐長風回過神來,深深撥出口氣,如今趙辛集已死,再想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刑房後又是一道石門,石門開啟,裡面是一個有著雙重鐵籠子封鎖的牢房。
牢房裡躺著一個男子,滿是傷痕,雙眼緊閉,面色十分的慘白。然而在他的胸口,卻能看到微微起伏,像是沉沉睡下。
此人,正是趙辛集。
“他……還沒死?”
徐長風看到這男子第一時間,臉上下意識露出了一抹喜悅之色。他很快便察覺到,喜悅的神情立馬轉為驚恐。
這驚恐不是裝的,而是他內心真的忐忑不安。
如果剛才那一幕被莫停風看見,他今天就別想走出這天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