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小洛斯一直沒動,禱告的姿勢一直很準確。
沒錯,早禱結束,小洛斯行的聖禮還是一絲不苟。
很好,小洛斯皺了皺眉,發現了我估計講錯的地方,看來還是在專心聽我講的內容。
一邊做自己的事,一邊觀察旁邊的小洛斯,普拉亞又一次用力握了握雙手,微微地點了點頭。
“好了……”合上講解功課的羊皮卷,普拉亞第三次拉住了打算和洛斯說話的小安德烈。
“洛斯,剛才你進來的時候,身上挺髒,路上摔倒了?”
“是的,牧師。”吳清晨輕輕躬身。是的,至少看起來摔倒了,牧師。
“你好象有心事?怎麼了?”
“牧師,我家的母牛受傷了,家裡份地今年的翻耕很難……”
“母牛受傷了?怎麼回事?”明白耕畜的對於一家家庭的重要性,普拉亞立刻皺起了眉頭。
“昨天……”
小洛斯又一次躬了躬身,開始講述母牛受傷的緣由。
普拉亞的眉頭越皺越深,不時微微嘆息。
皺眉是因為小洛斯家母牛受傷實在不是時候,人代牲畜翻耕實在辛苦;
嘆息是因為講述這些事情的時候,小洛斯始終微微躬身,語氣沉穩平緩,沒有憤怒激動,更沒有仇恨和指責,只有最後說到小尼娜受傷的肩頭,聲音才隱約有些嗚咽。
也就是這個時候,普拉亞忽然注意到,從早禱到授課一直到自己詢問,小洛斯始終端端正正地站在原地,不住淌水的衣袍,已經使腳下的石板印出了一大團水痕。
“聖人走過的道路,荊棘遍佈,火焰片片焚燒……”忽然之間,普拉亞嘴唇微動,悄不可聞地默唸出這句曾經考校小洛斯的聖言。
聽完小洛斯的講述,教堂安安靜靜,過了好一會,普拉亞才輕聲說話,“現在呢?洛斯你有什麼想法?”
“牧師……”小洛斯慢慢地抬起頭,用力忍住眼眶裡盈盈的霧水:“我想求您一件事……”
“說吧……”普拉亞微微嘆息。
是借一頭耕牛?還是想免去家庭的夏役?
輕聲問話前,普拉亞已經想到了小洛斯可能的反應。
是借一頭耕牛?還是想免去家庭幾天夏役?
這兩件事,或者關係到村民最重要的牲畜,或者關係到城堡裡某位親戚最重要的勞役,就算對於普拉亞,任何一件都不算容易。
可是,這一天的早禱,從小洛斯走進教堂前的用心清潔,到站進教堂的端正認真,再到描述遭遇時的平靜平緩,詢問洛斯的想法之前,普拉亞就已經決定,幫這位又可憐,又聰明,又規矩,同時又極其虔誠的小傢伙度過這一次的艱難。
只不過,當始終虔誠本分的小洛斯,站在這片神聖的場所,終於準備對自己提出請求,終於開始將內心的虔誠和世俗的利益放到一起時,普拉亞還是忍不住又一次深深嘆息。
看來又要去找一找管事了……這傢伙可不好說話啊……
正自嘆息間,搖頭不已的普拉亞忽然頓住,愕然聽見了小洛斯終於提出的請求:
“牧師,我想求您教教我怎麼治母牛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