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豹見袁秋雨和梁春風雙雙殞命,祖玉書倉皇而走,知道再不逃走必會命喪於此,眼見洪道一刀當頭砍至,便大喝一聲,雙臂力挺,刀鋒反轉,硬接了金背刀一斬,接著身子一沉,借洪道這一斬之力,如流星一般向下方墜去。
洪道與劉金豹對拼一記,身子不由一晃,待得穩住身形,劉金豹身子已大半鑽入山火之中,眼見阻攔不及,洪道心有不甘,仍是一刀猛劈而下。忽見綠影一閃,一截柳枝已將劉金豹的腳踝牢牢縛住。
劉金豹大駭,接著猛一咬牙,轉頭揮刀,直朝自己右腳砍去,刀鋒方觸及自己小腿,忽覺胯間一涼,身子已被金背刀一分為二。
眾人大獲全勝,然縱走了祖玉書,終究留下了無窮後患。莫瑤見敵人或死或逃,忙閃身來到葉瀾身邊,有心要為他運功療傷,無奈她雙臂盡折,且體內毒傷交煎,自己都搖搖欲墜,自然無法幫到葉瀾。
明若水見莫瑤滿面焦急,急忙上前將她扶住。洪道一刀將劉金豹劈成兩片,收刀之後,閃身來到葉瀾身旁,將他輕輕扶起,坐在雲朵之上,而後在他身後盤膝虛坐,雙掌牢牢按在他背心,將一股渾厚真元緩緩送入他體內。
莫瑤靠在明若水肩頭,見葉瀾得洪道療傷之後,臉上死灰之色漸漸消退,雙頰之上隱隱有了一絲生氣,呼吸也漸漸平穩,不似方才出多入少,知他傷勢雖一時不愈,但有洪道在旁,一時倒再無性命之憂,她見心上人得救,終於放下心來,這才發覺自己周身無處不痛,肩頭麻癢之感也越來越重,漸行到丹田之外,若再不將毒素壓制,過不多時,怕便會毒發身亡。
明若水見莫瑤印堂發黑,蒼白的面容之下隱有一層墨綠顏色,便伸指在她腕上一搭,沉吟片刻,輕嘆道:“這叫蘇秀兒的女子好毒的手段,以我解毒的本事,要替妹子治好傷,怕是要耗上月餘光景……,不過這毒雖好得慢,但有姐姐在,終不會讓妹子有所損傷便是!來,你先將這粒解毒丸服下,可暫且壓制毒質,使之不能為害。”說著取出一顆明黃藥丸,送到莫瑤口邊。
莫瑤雙臂盡斷,不能伸手接藥,便香舌一捲,將那丹丸吞入腹中。那藥入腹即化,變做一道冷流,行於周身經絡,只過得片刻,周身的麻癢之感便緩緩消退。
明若水見她印堂上黑氣轉淡,臉上也漸漸有了血色,微覺放心,便伸手將她雙臂斷骨扶正,以真元渡入,替她接續斷骨,生肌愈痕。
葉瀾和莫瑤傷得均重,都需及時醫治,明若水知道祖玉書別無後援,他負傷逃走之後,決計不敢再回來,是以也不另覓別處,便在此地給兩人運功療傷。
王寶秀與祖玉書對拼,因功力不及,被震得氣血翻湧,受了一點內傷,但他的傷勢卻比葉瀾和莫瑤輕得多了,只略作調息,便已無礙。他見洪道和明若水都在專心為葉、莫二人治傷,自己也插不上手,低頭見下方山火越燃越旺,且有不斷蔓延之勢,轉眼之間已引燃周遭數十個山頭。放眼望去,炎浪連綿,濃煙蔽日,瞧來有如地獄。
他見此情形,輕嘆一聲,暗道:“這荒山之中雖無人煙,但這山中許多生靈無端受累,卻也倒黴得緊……”想到此處,右臂刺天,霞光劍高飛數百丈,在空中極速旋轉,卷得風聲獵獵,那風越來越大,漸成龍捲之勢,將高空中雲朵盡數拉扯過來,聚在一處。
雲朵被龍捲拉扯,彼此碰撞,激得電光迸射,但聽雷聲轟轟,大雨傾盆而下,如有天河天了一道口子。地上山火受雨水一澆,越燃越小,不足一盞茶工夫,熊熊山火便熄了個乾淨。王寶秀待山火滅盡,落下地來,展開身法,迅速無倫在在周遭百餘里搜尋一遍,希望能尋到祖玉書蹤跡,但山中除殘木餘灰並燒成焦炭一般的走獸屍體之外,更無別物,王寶秀嘆息一聲,重又回到空中,站在葉瀾身邊,為眾人護法。
洪道直為葉瀾運功兩個多時辰,葉瀾才緩緩醒了過來。這時莫瑤雙臂傷勢已被明若水接續癒合,葉瀾見莫瑤無恙,長長舒了一口氣。他內傷外傷皆重,雖得洪道相助,卻也不能如此迅速痊癒。明若水等人見他稍稍有了些氣力,便扶著他緩緩南行,出了群山,重又進到大聖帝國境內,在山腳邊隨便尋了一處小城,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明若水精於醫道,雖不似計回那般出神入化,卻也算得上是杏林高手,葉瀾得她妙手醫治,加上以自身真元療治,只過得四五天時光,內傷外傷便已盡去。至於莫瑤體內清玉匕之毒,在葉瀾的闢毒珠之下,自是轉瞬而消,再無一絲後患。
葉瀾傷勢即愈,眾人便在客棧中商議何去何從。葉、莫二人經此一役,險死還生,若非明若水機警,發現了祖玉書的謀劃,兩人早已被祖玉書殺死,且莫瑤死前還必會受盡凌辱,思之不寒而慄。莫瑤念及此事,心中對明若水感激無已,她本來便視此女為知己,再得她救得性命,更將她當作親姐姐一般,只覺便是為她舍卻性命也心甘情願。
這番波折,眾人有驚無險,不曾損了一人,唯一憾事,便是走脫了元兇祖玉書。祖玉書已升任總壇神機堂副統領,執掌群玉盟諸般陣法機關並種種厲害法寶,可謂位高權重,明若水等人知道以祖玉書性子,必會如常回總壇赴任,至於他會在總壇如何挑撥,卻非眾人可以左右。明若水等人不知祖玉書會再出何種手段,一時都不願倉促回群玉盟犯險,洪道放心不下上官沁和洪明山,連夜趕回中都,將母子二人接到客棧之中,與眾人聚在一處,以定將來行止。
王寶秀是總壇神機堂長老,在總壇中頗多相熟之人。便以火羽鶴傳書,探尋總壇情狀。過得七八日光景,王寶秀忽地聚齊眾人,說是有事相商。
明若水見他眉間微有愁意,知自己所料不錯,祖玉書果然回總壇搬弄是非,只不知他是如何顛倒黑白,便問王寶秀道:“總壇情勢如何?祖玉書那廝都說了些什麼?盟主可有令旨降下要治咱們的罪過?”
王寶秀微一搖頭,緩緩道:“沒有,他什麼也沒說……”
明若水秀眉微蹙,疑惑道:“什麼也沒說?他自己身受重傷,連護身法寶也毀了,還折了三名元嬰境第三層的高手,這等大事,無論如何不能矇混過關,他縱不將實情回稟總壇,定也會編個說辭,如何會什麼也不說?”
王寶秀又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我是說他與咱們同門相爭之事,他隻字未提。他身受重傷並劉金豹等人身死等事,他都一股腦兒的安在了天行教頭上,說咱們在中都與天行教一場拼鬥,各有損傷,劉金豹等人力戰身死,這才保住了本門在中都的大半基業。他這般說法,非但沒有編排咱們的罪過,還添油加醋地給咱們說了許多功勞。盟主信他之言,對咱們各有升賞,祖玉書升任神機堂副統領自不待言,他還請盟主任你為廣源分堂堂主,另在寧都設立分堂,由我和洪兄弟分任正副堂主。祖玉書如此行事,我卻有些看不懂了,實不知他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
明若水聞言一怔,喃喃道:“什麼?讓我坐鎮廣源?”
她見王寶秀點頭,微微出了會神,皺眉道:“祖玉書怎會如此好心?他到底打得什麼主意,我卻也瞧不明白了。”
莫瑤見兩人滿面不解,微笑道:“這有什麼難猜?貴派以義字立派,向重恩義,祖玉書恩將仇報這等醜事,若是讓貴派總壇知曉,想來他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不如順勢撒個謊,將此事隱瞞過去,他便能安安穩穩地當他的神機堂統領,豈不美哉?”
葉瀾聽她這般說,滿面疑惑地道:“他撒謊有什麼用?明姐姐、洪大哥他們都還好端端地活著,等大家到了群玉盟總壇,當面對質,豈不便戳穿了他的謊話?”
莫瑤笑道:“真到了那一步,大家各執一辭,卻叫總壇如何分辨誰是誰非?況且,祖玉書算準了明姐姐他們不會就此事再與他爭執,因此他便如此隨意敷衍了……”
她見眾人仍是滿面疑惑,不禁輕輕搖了搖頭,脆聲道:“此事因我二人身懷異寶而起,到時候若鬧到群玉盟總壇,那我們兩個手上有冷月葬花魂、玄冰離火扇、雙生寶鑑等情,便再也瞞不住了,到時候天下各路大小蟊賊明裡暗裡來給我們使絆子,便是煩也將咱們煩死了……”
王寶秀聽了,點頭道:“不錯,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二人身懷諸多神器,若是讓不相干的人知道了,那真是永無寧日了。咱們有著這層顧忌,便無法與祖玉書去總壇對質。”
莫瑤道:“祖玉書正是算準了你們有此顧忌,便隨便扯個謊將此事揭過了,只要咱們不拆穿他,他自也不會將此事告訴旁人,以免別的賊骨頭捷足先登,搶了他志在必得的寶貝。為了不與幾位再見面尷尬,他還貼心的將王大哥調離總壇,和洪大哥一起來寧都做伴,也是打著眼不見心不煩的主意了。總之大家心照不宣,誰也別洩誰的底,至於咱們之間的恩怨,大家以後各憑本事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