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與嚴烈硬拼一記,雖然內息震盪,但也將對方的長劍反震而回,還使他倒退了兩步,這一招可算是平手。他本忌憚天外天功法了得,自己雖有玄天無極功為依仗,未必便弱於對方,但畢竟心裡沒底,此時一招換過,居然並未落於下風,他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你境界比我高出一層,我功力本應遠遜於你,可方才一試之下,你本事也不過爾爾,看來天外天功法雖稱雄北疆,但畢竟不能與赤玄這等太古神靈親創的功法相提並論。我全力一戰,未必便輸!”
嚴烈本擬一劍斃敵,誰知長劍竟被反震而回,心中即感驚訝,又生戒懼:“這小子明明便是集玄境修為,怎地功力竟如此精純?難道龍族術法真的便如此厲害?哼,決計不能!我天外天執北疆正道牛耳數百萬年,功法怎會比不過區區水族?只是,這小子當真邪門得緊……”
兩人各懷心事,又見欽天監諸人布羅天大陣,一時都沒再出手,只是看著對方,靜靜出神。
片刻工夫,羅天大陣已然布好,嚴烈長劍一引,喝道:“好小子,居然有兩下子,老夫方才倒是輕敵了!且再吃我一劍!”
葉瀾方才一招試出對方虛實,心中懼意盡去,不再想著一味躲閃,此時聽嚴烈如此說,忽地腳尖一點,騰空而起,手中烏木扇化為一道流光,朝嚴烈當頭擊下,大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吃我一招!”
嚴烈未料到他竟敢搶攻,不由怒極反笑,青玉劍斜挑而上,他心中雖怒,卻已不敢輕敵,方才葉瀾揮手而成冰牆,所修神通自然是冰寒一路,嚴烈師傳的天人同玄一氣神妙非常,合天地,混陰陽,不管對方真元是陽剛還是陰寒,他都有應對之法。這一劍之出,劍上已佈滿陽剛罡氣,正是天下任何陰寒功法的剋星。
兩件神兵將觸未觸之際,只見葉瀾半空中法訣一引,喝道:“分!”烏木扇著他神通催發,扇身一顫,化為一紅一白兩道長蛇,白蛇隱隱透明,通體為玄冰所就,張開大口,一口將青玉劍吞入腹中,紅蛇卻是由火焰所化,沿筆直的白蛇蜿蜒而下,迅捷無倫地朝嚴烈身上燒去。
嚴烈見長劍被冰蛇吞入,一驚之下,急忙催動真元,想要將冰蛇震碎,可他一震之下,冰蛇只是扭動數下,居然並不碎裂。眼見火蛇已燒至身前,不由大急,只得不去理會青玉劍,身子向後疾飛,那火蛇直衝而下,從他身邊擦過,張口一咬,險些咬中他的小腿。
嚴烈躲過火蛇,心想自己的長劍若被葉瀾奪去,這臉可就丟得太大了,當下便要衝上搶劍。無奈那火蛇咬他不中,砸在地面之上,轟得一聲炸成一道火牆,火焰直竄上兩丈餘高,燒得地面焦黑,一時間倒衝不過去。
他怕飛過火牆時露出空門為葉瀾所乘,因此不敢託大,揮掌直斬而出,火牆著他掌力一催,一分為二,嚴烈疾衝而上,將全身功力運在右掌之上,一掌拍在青玉劍的劍柄上。那冰蛇吞下劍鋒,搖頭擺尾,正要飛回葉瀾手中,忽地受了嚴烈一掌,蛇身上隨即出現無數裂紋,每道裂紋中都有青光透出,遠遠瞧來,璀璨無倫。
只聽啪地一聲脆響,冰蛇碎為片片,青玉劍當空而旋,朝葉瀾當頭斬落。葉瀾不閃不避,空手向上舉了一舉。
看臺上諸人見他竟以空手去擋青玉劍,都是驚撥出聲。卻也有許多人嘴角含笑,顯得極是高興。
嚴烈見葉瀾空手擋劍,心中反生了一絲不安,當下收回兩成力,全神戒備。只見地上火焰消散,碎冰凝結,紅白二蛇現出身形,當空一絞,又化為一把烏木扇子回到了葉瀾手中,嘣地一聲將青玉劍堪堪架住 。葉瀾身子向下一沉,左掌輕顫,一掌擊出,正是一招雪影神掌。
嚴烈早有防備,也是一掌推出,兩人手掌相交,身子都向後翻出,在空中翻個筋斗,同時落在地上,接著齊聲大喝,猱身又上。
眾人本以為葉瀾定會被這一劍劈為兩半,見他以玄奇手法擋住來劍,都是大出意料。葉香居眾人見少主無恙,不由大喜過望,齊聲歡呼。仇思雨見方才眉開眼笑的一大批修士此時目瞪口呆,一幅垂頭喪氣的模樣,忍不住對石敬笑道:“石堂主,你看這幫傢伙這幅鬼樣子,定是都押我家少主撐不過三招,現下三招已過,他們血本無歸,也怪不得一個個跟剛死了親爹一樣……”
石敬聽他如此說,只微微一笑,並不回話,仍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兩人決戰。此時場中時而青光耀目,時而火焰橫飛,顯是兩人勢均力敵,一時間難分勝負。石敬越看越是心驚,暗道:“我與葉兄弟相識不過月餘,當時與他見面便動手,我雖敵不過他,但只是輸在掌法不及,以功力而論,他當時仍遜我一籌。我與嚴烈雖都是金丹境第四層修為,但天外天功法神妙無比,我修為是萬萬比不過嚴烈的。眼下葉兄弟與嚴烈相鬥,扇法精奇不說,怎地功力竟也與嚴烈旗鼓相當?難道葉兄弟在這一月之中修為突飛猛進,又修到了金丹境第四層?難道龍族術法真的如此神妙?”
他卻不知,葉瀾雖未提升境界,但他近日將玄天無極功修到了元融境界,一身真元陰陽相濟,水火相融,修為與七日之前相比,已然不可同日而語。是以七日前他雖修為遠不如嚴烈,在對方一掌偷襲之下落得重傷嘔血,此時修為卻已真的不弱於對方。石敬不明葉瀾根底,也從未聽說過玄天無極功的名頭,只道葉瀾所用真的是龍族術法,心中對龍族不免又多了幾分敬佩之意。
寧秀得葉瀾相救,去盡身上的魔焰毒質,七日來在御醫的照料下潛心靜養,此刻已然痊癒,便坐在寧戰身旁觀鬥。她也是金丹境的修為,道法眼光均達極高境界,自然看出場中兩人旗鼓相當,葉瀾並未落於下風。這一下大出她意料之外,禁不住瞪著一雙秀目,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天外天功法冠絕北疆,同境界修士相拼,天外天弟子從無敗績,寧秀知道葉瀾只是集玄境,比嚴烈還差著一層境界,想當然爾,葉瀾此戰絕無生理。寧秀念及葉瀾救命之德,不忍眼睜睜看他慘死,本不想前來觀戰,只是寧戰親喻,命京中皇族修士不得缺席,寧秀礙於聖旨,才不得不來。她本道葉瀾三招兩式便會命喪國師之手,不料兩人激鬥百餘招,葉瀾卻仍不露敗相,寧秀驚喜之餘,心中悲傷之意盡去,轉而生出莫大希望,只是如此一來,心情卻比剛才緊張多了。她瞧不出二人勝負之機,只看得心跳如雷,手心見汗,轉頭見寧戰正以手指輕點龍椅扶手,安然觀鬥,臉色一如平常,便大著膽子問他道:“聖祖,你看此戰勝負如何?葉恩……,葉公子他能贏麼?”
寧戰仍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場中二人相鬥,口中說道:“以現下戰況而言,兩人可謂棋逢對手,葉瀾能以集玄境而達如此修為,龍族術法當真是非同小可,遠勝北疆諸派,天外天號稱藝冠北疆,哼哼,吹得好大牛皮!”他略一沉吟,續道:“眼下兩人雖是平手之局,但嚴烈尚有壓箱底的玩意兒沒有使出,若他拿出那件東西,葉瀾便凶多吉少了。只不過……,這瀾哥兒來歷甚奇,身上不知藏著多少秘密,要說他沒留著幾手絕技,朕反而會驚訝了。兩人均留有後手,現在都在試探對方虛實,因此,這勝負之數麼,朕也說不準呢。”
寧秀見聖祖也瞧不出二人勝負,心中更增擔憂,皺著眉頭喃喃道:“希望葉公子吉人天相,能勝過國……”她話沒說完, 忽地住口,心中只道:“天外天勢力龐大,便是聖祖也忌他們三分,不敢當真撕破臉皮,葉公子此戰勝負難料,這看臺之上又是人多口雜,我若言語中過分得罪了嚴烈,日後傳到他耳朵裡,怕是有許多麻煩,還是少說為妙。”
寧俊也坐在寧秀之旁,聽女兒話說到一半,忽地住口不說,心念一轉,已明白了她的心意,便在她肩頭輕輕一拍,示意安慰,轉頭對寧戰道:“父皇方才說此戰勝者便是本朝國師,嚴烈雖然答應,但他在天外天人微言輕,說出的話豈能做數?此戰強生弱死,嚴烈若落敗身死,天外天自會依六百年前約定另遣別個金丹境弟子來做國師,到時候父皇打算如何應對?”
寧戰冷笑一聲,低聲道:“龍化雲若依約早日助我修到混沌境,那他在朕身前安個眼線朕也就忍了,但我修為數十年未有寸近,早就看嚴烈傢伙不順眼,剛好寧都來了葉瀾這個與龍族大有淵源的小子,又恰巧與嚴烈起了衝突,朕正可拿他與龍化雲做做文章。此戰嚴烈若敗,朕便要葉瀾坐定這國師的位子,省得龍化雲再派人過來礙眼,若是嚴烈勝了,過段時日,朕也要另外找個由頭將他趕回天外天去。朕就是要讓他龍化雲知道,那件事,朕已忍了六百年,實在沒有再等下去的耐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