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用稱的錢?
李衛東身為卡車司機,也算是見識多廣了,以前路過津城的時候,也曾經跟津城的青皮們打過交道。
津城的青皮可是有名的無賴,當街就敢攔人要錢。
理由無非是踩著腳,肩膀被碰到了,或者是踩到用他家的井蓋了.
但是李衛東還從來沒有聽說過,使用廢品店的稱,還要收錢的。
李衛東看著老大爺問道:“老同志,不用稱來稱重的話,廢品店的那些人,怎麼知道廢品的重量?怎麼可能收錢呢!”
“誰說不是這個理兒。”老大爺臉上的褶皺緊緊皺了起來,嘆口氣說道:“但是那幫子人壓根就不講理啊。誰要是不交兩分錢,他們就將廢品扔出去,然後還會將人也扔出去。”
李衛東道:“既然這些人如此的不講理,你們怎麼不去其他的黑廢品店賣廢品,或者是去官方的廢品店?”
“哎呀,年輕人,看來你不是俺們黃原縣城的人。”老大爺上下打量李衛東。他原本以為李衛東是縣城裡哪個單位的領導。
李衛東點點頭說道:“我是從外地來了,這次來黃原縣城是為了會朋友,正好對黃原縣的民風有些感興趣。”
說著話,李衛東從兜裡摸出一根菸遞給老大爺。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老大爺在衣服上擦擦手,伸手接了過來,卻不捨得抽。
將煙別在耳朵上之後,他拿起掛在腰間的菸袋鍋子,用打火石點上,深深抽兩口。
這才緩聲說道:“你是外地來的,難怪不瞭解我們黃原縣城的情況。自從城郊這個黑廢品店成立後,縣城的集體廢品店很快就被關閉了,而其他的那些黑廢品店,也在短短兩個月內被打砸了一遍,那些開設廢品店老闆們都離開了。
所以現在整黃原縣城只剩下了這麼一家廢品店,離開了這裡,我們壓根沒有地方賣廢品。”
聽完之後,李衛東直呼好傢伙,張天德竟然能把廢品做成壟斷生意,所圖不小啊。
李衛東想了一下,問道:“老同志,你總共被收過多少過稱費?”
“這個沒有計算過,咱也不識數啊。只不過老漢我就是靠收廢品為生的,幾乎每天都要來買一次廢品。”說著話,老大爺嘆口氣道:“要不是日子過不下去了,誰會幹這種埋汰的營生,結果還被人欺負了!”
也許是難得遇到一個能傾訴的物件,老大爺隨後絮絮叨叨的將自己過往的經歷講了出來。
老大爺本來是縣城的住戶,從小父母雙亡,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他雖沒有正式工作,靠著當臨時工,因為手腳勤快,吃苦耐勞,所以日子過得也很不錯。
後來經鄰居介紹,娶了一個外地的女人當做媳婦兒。
結婚後,老大爺著實過了幾年的好日子,每天出去幹活,回來之後,能吃上熱呼飯。
如果日子照此發展下去,過幾年,那女人懷孕了,老大爺就能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了。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就在老大爺為美好生活而努力幹活的時候,那女人突然生了重病,暈倒在了家裡。
是鄰居大娘去串門子的時候,才發現的,喊來幾個鄰居,將那女人送到了醫院裡。
並通知了老大爺,老大爺慌里慌張的請了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假,趕到了醫院裡,卻從醫生那裡得知女人竟然患了不治之症。
因為老大爺不是正式工人,家屬不能享受公費醫療,所以醫生勸說老大爺放棄治療,將女人帶回家。
可是老大爺不忍心看著女人回家等死,所以堅持將女人留在醫院裡。
因為老大爺的悉心照料,女人在醫院待了整整一年,才離開人世。
同時,她帶走的還有老大爺多年的積蓄,老大爺的房子,這還不算是最重要的,關鍵的是她還帶走了老大爺的精氣神。
老大爺在女人離開之後,感覺到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無所謂了。
他再也不能跟以前一樣,待在車間裡幹活了。
所以就趕上了收售廢品的聲音。
只是這個活計比想象的要艱難許多,老大爺本身是那種性子比較誠懇的人,不過偷奸耍滑那套子,所以每天只能掙個辛苦費。
再被黑廢品點的那些人扣除二分錢,他每天也只是能填飽肚子。
聽完老大爺的遭遇,李衛東長長的嘆口氣,從兜裡摸出兩塊錢遞過去:“這些錢就當做彌補這多年你被那些人搶走的過程費了。”
老大爺看著那些錢,非但沒有伸手接,反而倒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