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少安扭著頭想了一下,確實是這個道理,連忙笑道:“那該孝敬多少呢?”
“也不多,只要兩千塊錢,我就能把訂單交給你們,要不然今年的訂單就落在了縣城北郊牛村的磚窯廠了。”張經理左腳翹在右腳上,點上一根菸,神情相當嘚瑟:“牛村的黃廠長也答應過給錢,只不過我相中了你們雙水村磚窯廠燒製出來的紅磚,這才會把這個機會送給你們,你們可千萬不要不識好歹!”
兩千塊錢,相當於四五萬塊錢的利潤,簡直不值一提,孫少安當時就動心了。
他也聽說過縣城裡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像張經理這種手握大權的經理,要是不送上銀子的話,人家壓根就不會理會你。
只是
孫少安搓搓手說道:“張經理,不瞞您說,我們磚窯廠這才開張幾個月的時間,壓根就沒有掙到那麼多的錢,兩千塊錢實在是太多了,您看看能不能減少一些。”
“呵,好小子,敢在我面前討價還價的,你還是頭一個。”張經理再次夾起一口菜,張開大嘴,露出被菸草燻得焦黃的牙齒,咯咯咯咀嚼幾下,脖子伸了伸,吞嚥進肚子裡。
他端起酒瓶子灌了一口酒,這才似乎有些滿足,瞪著孫少安說道:“老弟,我看你小子也是個人才,這樣吧,一千五百塊錢,只要你先將一千五百塊錢交給我,那麼我就把今年第二建築公司的訂單交給你!”
一千五百塊錢,對於一般的雙水村村民來說,可能是個無法想象的數字,但是這幾個月磚窯廠的紅磚暢銷,倒是攢下了不少錢,如果東拼西湊的話,再找李衛東借一點,倒是能夠湊夠一千五百塊錢。
孫玉厚見孫少安馬上就要答應下來,頓時著急了,站起身將孫少安拉到窯洞外面。
他冷著臉訓斥孫少安:“少安,你這要弄啥?”
“爹,你難道還不明白嗎?這個張經理就是那種財迷,咱們要是不把錢給他,訂單肯定被縣城北郊牛村的磚窯廠搞走了。
我前陣子特意去縣城北郊牛村的磚窯廠看過,那磚窯廠燒製出來的磚窯,雖然不如咱們的好,但是也不是不能用,另外那個磚窯廠的廠長可是個狡猾的傢伙。”
孫少安嫌棄孫玉厚是個老固執。
孫玉厚皺著眉頭說道:“少安,你記得以前我是怎麼教你的?做人要本本分分,千萬不能投機取巧,你難倒忘記了嗎?”
“爹,你教我的話,我都沒有忘記,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咱們要是不變得圓滑一點,不巴結著人家,吃虧的就是咱們。”孫少安大聲說道:“現在磚窯廠可是關係到咱們雙水村全村幾百位社員以後的生計,咱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
孫玉厚聽到這話,微微愣了愣,他清楚孫少安說的沒錯,但是心中總是過不去那個坎。
要是跟張經理那種人同流合汙,那雙水村磚窯廠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孫玉厚吧嗒抽一口菸袋鍋子,冷聲說道:“少安,我是雙水村磚窯廠的廠長,這件事我不同意!”
孫少安沒想到孫玉厚會如此的固執,咬咬呀說道:“爹,這事兒我已經決定了,你是攔不住的。”
說完,他不顧孫玉厚的阻攔,衝進屋裡,對著張經理說道:“張經理,咱們一言為定,一千五百塊錢,買一年的訂單,我現在先給你兩百塊錢,等明白湊齊了錢,就給你送去。”
“好好好”張經理興奮得眼睛眯了起來。
孫少安見他答應下來,心中鬆了口氣,連忙跑到屋裡,將他多年來攢下的錢,再加上磚窯廠前陣子收到的貨款全都拿了出來。
認認真真的數了一遍,孫少安拿著錢來到堂屋裡,正準備遞給張經理。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好大的膽子,一個騙子竟然敢跑到人家家裡行騙。”
此話一出,屋內的眾人頓時愣住了,就像是一個個雕像,凝固在了原地。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張經理,他本來正在喝酒,一時間竟然被嗆住了,拼命的咳嗽了幾聲,面紅耳赤的,許久才緩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