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寒風裹挾著雪花在天下之間呼嘯,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白茫茫,沒人知道雪何時會停下。
天光乍破,柔柔的光落在白雪之上,倒頗為亮堂,城中的屋舍、齊整的街道、河邊的垂柳、院中的棋盤都像是裹上了一層素潔的白衣般。
萬籟俱寂!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昭城洛宮最核心的小院子中,帶著一絲哀怨之色的歌聲響起,是詩經中的曲子,這道聲音柔柔的,卻極為勾人心絃。
進到不太大的院落之中,銀裝素裹鋪就一切,一個女子站在雪地之中,眉目如畫,膚質皎潔勝過白雪,一點點瑕疵都見不到,完全是從畫中走出的仙子神女,唇上晶瑩如玉豐潤,她的身段極為窈窕,一身絲質的白裙在風的吹動下緊緊貼在身上,白裙自然很是單薄,往下看去,她竟然赤著腳站在雪中,晶瑩剔透的小腳趾蜷縮著,但她好似沒有感覺一般。
她有一種遺世獨立之感,氣質極為清冷,和漫天的風雪彷彿要融為一體,僅僅是站在那裡,就讓人挪不開視線。
然後她動了,微微曲身,體態玲瓏,絲衣隨著弓身而舞,在漫天大雪之中她竟然跳起了舞,一抬手一轉身之間,都美到極點,清冷的人兒竟然帶出了一絲白狐的魅惑。
“嬙兒。”
洛白手中舉著傘走進風雪之間,他身上裹著厚厚的冬衣,猶覺得有些寒冷,這個冬天是真的冷,他望著在大雪紛飛之間翩翩起舞,宛如雪中精靈般起舞的妻子,眼底滿是流淌的蜜。
王文君一個旋轉之後停下舞蹈,小心翼翼的提起裙襬,清稚脫俗的臉上揚起清甜的笑意,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冷之感瞬間崩塌,蹦蹦跳跳的走到洛白身邊,挽住了洛白的臂膀。
大雪紛飛之間,一男一女撐傘站在雪中,男子身形極是高大女子依偎在男子身邊,眉目清冷如畫,卻笑意嬌甜,男子極為俊美,但和身邊那個幾乎超越了人間美麗,得到世界饋贈。只能存在於畫中的女子比起來,又不算什麼了。
洛白笑道:“我一見下雪了,就知道你定然在這裡起舞,應該把我叫醒,錯過你的舞姿,是人生的一大憾事。”
王文君先是眉眼彎彎,然後嬌嗔道:“你想看舞,何時不能看呢?便是閨房之中我也不是沒有舞過。”
洛白輕聲笑道:“雪中可不同,我的妻子是雪中的精靈降生於世,這時才是最美的。”
王文君哼哼兩聲,摸摸他的衣裳,然後擔憂道:“良人,寒風襲人,大雪難以庇護,伱穿這麼少會生病的,還是快快進屋中吧。”
洛白失聲笑道:“這已經是最厚的衣裳了,你穿著一件夏季的單衣,竟然還說我穿的少?”
王文君便徑直推著洛白往屋中去,邊推邊說道:“良人為何這般說話,我是雪靈託生,天生不畏寒,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文君便是當初洛盛帶回昭城的那個小女孩王嬙,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因為避諱自然不可能字昭君了,洛盛為她字文君,嫁給了洛盛的兒子洛白。
她的確頗有神異,在世界的關照之下,容顏自然是絕頂非人的,最重要的是,她在寒風大雪之中卻能如暖春一般,冬季依舊可以僅僅穿一身單衣,甚至赤腳走在雪上,卻沒有絲毫的凍傷,天然就對雪和寒冷親近。
在洛氏的記載中,洛氏之外,這種神異極少,當初先祖洛瑜的妻子,聞名諸夏列國的西子,就是這種神異之人。
傳說中西子能御水而動,魚見而沉,王文君在年幼之時,就能招手使大雁落下,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洛白被推著走,一伸手發力便將輕盈的王文君攬過來,邊走邊道:“阿青前些時日遞信回來,算算時間,大概就是這幾日了。”
王文君好奇問道:“小郎此次回家,可還要再去長安嗎?他在長安多年,沒有尋到一個心儀的女子嗎?”
兩人走到屋門前,洛白隨手抖落兩下傘上的雪,然後收起道:“暫時不會去長安了,至於娶親之事,總要看他的心意,心儀之人何其難得。
我們兩人如今只有一子一女,這可不太夠,還要努力才是。”
王文君白皙的俏臉瞬間有些紅,直接鬆開洛白跑進了屋中,洛白望著精靈般的身影微微嘆息。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洛氏子和洛氏女難以婚姻,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從小接觸過的親人都是人中龍鳳,這讓所有人都變得挑剔起來,不在乎是否寒微,但是對人本身卻極其挑剔。
洛白和洛青是親兄弟,都是和王文君從小一起長大的,遇見王文君這樣世界美工組和製作組的親閨女,再去找其他人可就太難了,不僅僅是洛青一個人,洛氏子和洛氏女從小都生活在一起,和洛青相同情況的實在不少。
屋內的佈置很是素雅,沒有金銀等裝飾,只在極少處有洛氏最愛的美玉,開拓西域之後,美玉的來源一下子多了許多,洛氏也可以稍微寬裕一些。
屋中主要是擺放著書畫,精美的青銅器,還有不少陶瓷。
夫妻兩人簡單洗漱一番,一子一女也都醒了過來,兒子稍大,單獨睡在一間,女兒還在襁褓之中,宛如瓷娃娃般,很是可愛,大概是餓了,正小聲啼哭著。
王文君衣衫單薄,喂起母乳來很是方便,小丫頭大眼忽閃忽閃,一口吊住便大口吞嚥起汁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