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千戶不解:“那……”
“連家不會站營的,此番連總督能對夜大小姐低頭,承的是夜大小姐的人情,並非吃夜家的果子。”花雨田待忠心的屬官,自來不吝嗇:“再者,由連二爺連四爺闖下的禍,夜大小姐有本事把坑給填了,連總督就算不想承情,也是沒法子。”
“連二爺闖的是事關連家忠心與否的大禍,連四爺則直接被借刀惹上一國公主,無論皇差或案子,皆乃廠衛責職,這與夜大小姐有何干系?”凌千戶沒明白。
花雨田轉過身,視線自窗外轉至凌千戶身上,凌千戶被盯得埋下腦袋,他方開口道:“連二爺自助陶嬪入宮的貪念起,他貪的便不止是錢財,還有連家暗藏的慾念,後他被逼自辭官職,可謂咎由自取,誰也怪不得。於元宵燈會山棚被毒殺,雖與夜大小姐脫不了干係,莫大少爺也因夜大小姐捲入其中,然說到底,此時的連二爺不僅已無法為連家執墊根基,相反地已成連家興亡的關健。”
凌千戶能做到東廠二把手,腦子轉得也不慢,再結合他所知的一切資訊,花雨田說完他便想到先時他未想到的更深一層:“督主的意思是,連二爺必須得死?”
“連家有奪嫡之意,乃自陶嬪而起,京中已有四家奪嫡豪門,連家想伸一腳,得師出有名,得有第五位皇子出世,然眼下宮中並無哪位妃嬪懷上龍胎,即便有,也不一定就是皇子。”花雨田細細分解,“此為後事,且先不論。就說當年陶嬪隱瞞真實身份改頭換面成官家女入宮一事兒,連二爺在其中推了一把,得了錢財之餘,實則連二爺也已成連家野心敗露之際的棄子。”
凌千戶聽到此處,已全然明白過來:“倘不然,被有心人利用,引起皇上問責,連二爺必成連氏一族連根拔起的活罪證!”
花雨田點頭,看凌千戶的眸光略柔和了些:“嗯。”
總算沒笨到家,倘他都說到這份上了,凌千戶還不能明白,那他也就得考慮考慮東廠二把手的位置換人坐坐了。
花雨田那銳利的目光代表著什麼,跟在花雨田身邊年月頗久的凌千戶自來感受得出來,花雨田眸光一柔和,他方敢抬手擦擦額際被駭出來的冷汗。
“故連二爺的死局,其實是必然的。不同的是,連家以外的人動手,或連家自個動手。”花雨田慢慢走回公案坐下,端起秦掌班走前親手沏進來的香茗輕抿一口:“至於連四爺,那便更簡單了。”
確實更簡單。
連四爺作死被容蘭郡主使的戲子棋利用,今寧公主乃一國公主,遇襲之事不小,必然得有人承罪,他家督主因私因未就此查至容蘭郡主頭上,夜十一亦因私慾選擇放容蘭郡主一馬,那黃芪肖呢?
凌千戶想著便開口問了,哪兒知下一息回答他的竟是凌空而至的藍釉雙魚連枝茶碗!
茶碗落地,清脆的聲響入他耳,嚇得他想退卻又不敢退,硬生生挺在原地,任碎片連帶茶湯於他跟前濺了一地。
花雨田吼道:“別跟本督主提黃混蛋!滾!”
黃混蛋能因何等原因沒徹查容蘭郡主?
還不是因著要幫夜十一還清他於浙江力保毛丟的恩情,方好自此讓小丫頭與他兩清!
哼,清不了,小丫頭還欠他一個人情呢!
凌千戶滾出花雨田公事房,直滾出東廠,他方恨恨呸道:“好你個秦王八!提個醒居然還能提一半!”
說不能提毛丟,黃芪肖不能提卻半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