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入城歇腳,且一歇便兩日,隨後北室聽東箕聽明原緣,雖覺得馮三挺不懂事兒,挺會給自家大小姐找事兒的,然只要一想到馮三誤打誤撞之下,卻能讓大小姐進城裡的客棧休養個兩日,好好喘上一口氣兒,他便也與東箕一般,不僅不生馮三的氣兒,暗暗地還有些感激。
畢竟瀧水縣那頭的事兒要緊,可他們家大小姐的身子更要緊!
北室武功是高,庶務卻是不大通,於是一進支江城,便由東箕去找上乘的客棧歇腳,他則邊趕著大車慢悠悠地在城裡轉,邊等著東箕找著回來帶路。
轉到一條主街上時,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自側面一條衚衕斜衝出來,衝勢不減地猛撞了過來。
車趕得慢,北室也眼明手快,就在女子不要命地撞上來時,他不僅將大車停穩下來,且騰出一隻手堪堪將女子的胳膊攥住,強硬及時地阻止女子額頭欲撞上車廂堅木的尋死之舉。
女子雙眼茫茫然,顯然沒想到她算得精準,又好不容易遇到一輛看起來不似支江城裡大戶高門,很是眼生似是自外地來的大車,不管是路過,還是要長居下來,反正她也只是借一借道具,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但是,事情怎麼和她料想的不一樣?
這是什麼人家?
怎麼連個車伕的身手都這般好?
反應不俗之外,那鉗制她胳膊的大掌簡直像銅澆鐵鑄的鋼鐵一般,半分不由她再往車廂堅木上撞,別說她自已料想中頭破血流而亡的模樣,現下是連那塊她相中的堅硬的車廂木製外殼都靠近不得!
窗簾忽而掀起一角,女子正對上一雙水光洌灩的眼眸。
“走吧。”夜十一清冷低沉的聲音自車廂裡傳出。
北室應一聲,陰著臉鬆開對女子的鉗制,雙目如冰楂子一樣瞥了女子一眼,手上動作如常,揮鞭輕啪的一聲,拉著大車的兩匹駿馬再次穩穩當當地走起來,離女子越來越遠。
走了?
就這樣走了?
僕從雖無,只一車伕,然觀那大車之金貴大氣,車廂裡的主人必定非一般門戶,她這般衝撞,明顯無端尋晦氣,卻就這樣放過她了?
被拋於腦後並未被降罪責問的女子怔忡間,那條她衝出來的衚衕這時也衝出來兩個壯漢,一人一邊,將女子拖回衚衕,女子也不吭聲,任由倆壯漢拖著往衚衕深處走。
許久,衚衕一片寂靜,徒留一隻灰撲撲的繡花鞋。
正是那女子被拖時不慎落下的。
驕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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