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
怕在無法掌得仁國公府主事權的他會因此錯過她,怕取不到他祖父父親的信任事事受到制肘而無法護好她,更怕等她長大他再無法像前世那樣如願娶她為妻。
兀地理所當然地直言不諱,夜十一在這一刻被莫息的坦誠弄得有些不自在,因被擋道,極有可能會壞了她今夜此行目的的怒氣在此時慢慢消於無形。
許多時候,只要見到他,她便會憶起噩夢中她與他的結髮之情,縱僅有親情,也足以讓她無法對他做到真正的絕情。
“英小姐真的不能進宮。”夜十一低聲解釋著,“花督主奉的密令便是阻止淮平候嫡女入宮為妃,你執意助她,無疑是將她往深淵裡帶。”
莫息曉得密令,可密令並不能阻止英沁想要入宮的強烈意願:
“你這樣在意她的生死,她接受麼?”
頻生枝節的這半月餘來,淮平候確已生退意,然英沁卻是十分堅持,甚至不惜以死相迫淮平候將退意吞了回去。
這樣的英沁,莫說不知密令,縱知密令,也不會打退堂鼓。
夜十一啞言,英沁不接受,她已試探過,英沁縱知是死,也不接受她的好意。
“每個人都有自已選擇的道路,不管這條路最終會通向哪兒,是生是死,還是生不如死。”莫息平靜地述說著人世百態,“他們有選擇的權利,縱是死,那也是他們自已的選擇,旁人無法干涉,他們也怨不得旁人。”
夜十一坦言:“我也有我的私心。”
莫息抿唇:“你的私心,不過是想借此修復與皇上的關係。但十一,你相信我,不管做不做這件事兒,皇上待你,始終如一。”
最好與最壞,極寵與極傷,日後她便會明白,人世間並非如她想象中那般簡單,無辜並非就能得到善意,至高並非就能事事如意。
縱她與永安帝的關係回到從前,有些事情也再回不到從前。
夜十一微訝地看著一語道破她目的莫息:“你怎麼會知道?”
“關於你的……”莫息伸手握住夜十一的手,“所有,我都知道。”
阿蒼陪在夜十一身邊,南枊則不忘今晚任務,時刻注意著街外的動靜,忽聽到又有車馬進街,她跑去街拐角看,回來同夜十一稟道:
“大小姐,來了!”
柴左侍郎的車馬來了!
夜十一頓將手脫出莫息的掌心,奈何掙脫不出來:“你放手。”
莫息搖頭:“不。”
上輩子他不得不放手,這輩子他死也不會放手。
“你不要阻止我,縱皇帝舅舅如你所言,自始至終待我如一,我也不想再任僵局下去,何況我已應了花督主會助他,我不能食言!”得罪東廠會有什麼麻煩,夜十一知莫息同樣清楚明白。
“你不必擔心花督主,我會幫你,他敢尋你麻煩,我絕不會放過他。”莫息口氣甚大地言道。
夜十一嗤笑道:“你憑什麼這樣說?就憑你已經將八部眾集結得差不多了?還是憑你是仁國公府大少爺的身份?”
“你還真是關注我,連八部眾差不多齊人之事,你竟也曉得。”莫息並不介意夜十一對他的嗤笑,倘不是死了重生回來,就他現今這個年紀,在前世他尚在糊里糊塗過著,她會這樣看他,並不出奇:“那你又知不知道,去歲我為你求得皇上下免去罰跪的赦令,用的是什麼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