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一定不好喝。
他還記得銀狐在喝下這些魔藥時緊皺的眉頭。
伊森不得不屏住呼吸,同時在心裡安慰自己——他還見過許多比這難聞得多的魔藥,比如一身輕鬆精神阻斷劑2.0,他當時哄騙馬紹爾先生喝下阻斷劑時,後者癱倒在床上,彷彿被遭遇了攝魂怪的倒黴蛋,人生中的一切快樂都被抽離了出去。
本著長痛不如短痛的精神,他心一橫,猛地將一整瓶魔藥都灌進了嘴裡。
敬馬紹爾先生。
伊森在心中默唸著。
幾乎在同一時間,他感受到了身體的異樣,另一隻手心變得暖暖的,還伴隨著柔軟的觸感。
青發少女低頭,牽著他的手,悶著頭把他往前廳拽。
只要不開摩托車,風元素就是一個內向的,不善言辭的文學少女,而現在,這位文學少女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給他送來了助攻。
她居然能看懂被魔術師加密過的手稿,甚至還是當代博學者本人的手稿!
青發少女回到書桌前,捧起其中一份手稿,金色的眸子流光溢彩,她仔細閱讀著上面的內容,約莫數分鐘後,才說道,“她得到了你的啟發,在研究魔術師與詭計之神之間的聯絡,魔術師是後來的產物……”
內向性格的弊端顯現了出來。
風元素平時的話很少,只會告訴你她認為重要的部分,省去其中的許多細節,結果就是你很難揣摩出她真正的意思。
“彆著急,你可以慢慢翻譯。”
聞言,青發少女遲疑了片刻,顯得有些猶豫,伊森則順勢說道,“等回到帝都,我們再一起去飆車吧。”
“……好。”
隨著青發少女逐字逐句的翻譯,伊森終於搞明白了第一份手稿的內容,其中的一份涉及到了魔術師的歷史,正好對應上了帕蘭西所提到的有關第一紀魔網毀滅與學院分崩離析的衰變期。
在第一紀,魔術師與元素塑能師的關係十分親近,甚至那時雙方並沒有名字上的區分,在外人眼裡都可以用“魔法師”來稱呼,在學院覆滅後,才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稱呼,然而真正讓雙方關係走到冰點的矛盾,是雙方在衰變期過後對待魔網的態度上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重返學院的魔術師們認為應該設法重新修復魔道網路,元素塑能師卻擔心“魔癮”的危險,拒絕了魔術師們的提議,在一次激烈的衝突後,魔術師們被元素塑能師掃地出門,以放逐的方式禁止他們再踏足學院半步。
第一任博學者意外在祈禱中聆聽到了詭計之神留下的迴響,帶領遭到學院放逐的魔術師們抵達了法師塔。
老太太在這一份手稿中詳細寫明瞭這段歷史,似乎便是為了在伊森訪問時進行詳細地說明。
但她受到了伊森啟發,重新回顧這段歷史的時候,意識到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儘管最早的魔術師們遭到了學院的放逐,但在學院生活的日子裡,那一套體系早已對他們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如今魔術師們依舊採取著和學院幾乎相同的晉升體系。
學習與考試製度。
他們把超凡道途的晉升變成了可控的、規範化的體系,如今每一個孩子在學習魔術的那一天起,就已經被學院化了。
這種體系的好處是能最大化地幫助魔術師從一階朝著四階晉升,極大地省去了他們盲目摸索的過程,只要天賦足夠優秀,就必定能晉升四階魔導師。
當然,博學者也在手稿中承認了如今的考核體系因純血家族與學閥的存在出現了諸多問題,許多優秀的三階魔術師都會因為導師的關係,遲遲得不到參加四階考核的機會。
她也是“被學院化”的一環。
出生於純血魔術師世家,一生都過得順風順水,在受到伊森的啟發之前,她從未仔細審視過學院化的弊端,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過程。
老太太在手稿中進行了簡短的自我檢討。
體制的獲益者,往往會對其中不合理的部分視而不見。
直到,她的認知受到了劇烈的衝擊。
“她說你和凜冬是最不學院化的野路子,卻取得了任何元素塑能師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青發少女的臉頰上浮現出淺淺的梨渦,用更輕的聲音說道,“我也這麼認為。”
她覺得伊森從不是那種循規蹈矩的人,也只有這樣的人類才能創造出“摩托車”這樣有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