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那些人的視線轉向了躲在雕像之後探出半個腦袋的他。
那是一張雙眼血紅,面容扭曲的臉。
亞巴頓從那些人的臉上看見了鄙視和戲謔,就連冒險者都知道彼岸的歸來意味著什麼。
然而,彼岸的視線卻始終沒有在亞巴頓的身上多停留一秒。
此刻的彼岸似乎已不再是之前那個英姿勃發的帝國騎士長,她披著黑色的斗篷,半邊臉都遮蔽在了那黑色斗篷之下,更像是一位隱者。
她沒有在戰場上多做停留,那隻神鳥靠近了她,她翻身登上了神鳥的背脊,神鳥張開羽翼飛向半空,金色的流光猶如一輪太陽。
她把冒險者們的崇拜與稱讚甩在身後,眨眼便消失在了暴雪深處。
在接下來不到半天時間裡,騎士長浴火重生的訊息就傳遍了整個帝都,不論貴族或是平民都在談論這件事,拔出聖劍,斬殺了不可戰勝的巨型大腳怪,冒險者還為它取了“暴雪王”的稱號。
身負重傷的騎士長候選人亞巴頓成為了流言的墊腳石,那支由精銳騎士與高階牧師組成的軍隊印證了暴雪王恐怖的力量。
冒險者們說,亞巴頓和他的部隊僅僅一個照面就被暴雪王全滅了,在聖殿一戰中,這位騎士長候選人更是被嚇破了膽,躲在了騎士領主的雕像後面不敢出來。
《角鷹獸日報》的記者為這場流言添了一把柴火。
他採訪了從北境歸來的倖存者們,從他們那裡得到了統一的回答,所有人都親眼見證了彼岸從神鳥的火焰中重生,拔出了堅冰中的聖劍,她的眼中閃爍著金色的光輝。
“誓約與勝利之劍。”
在當天下午的報導中,聖劍就被冠以了這樣的名字,這是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冒險者向記者透露的,他在騎士領主的聖殿中發現了這樣的描述。
亞巴頓躺在教廷的隔間裡不願睜眼,教廷的牧師治癒了他傷口,對於一名四階騎士而言,斷了幾根肋骨根本算不上什麼重傷,但他現在寧願像一隻鴕鳥一般把腦袋埋進枕頭裡。
他很清楚彼岸歸來的流言會在帝都迅速傳播開來,也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又一次成為了失敗者,對教廷失去了價值。
但現在,他不得不睜開眼了,那個威嚴的身影離開了聖座,走進了這個隔間。
亞巴頓一睜眼,便對上了那飽含失望與憤怒的眼神。
“教皇大人,我……”
“彼岸,現在身處何處?”
教皇不願意與眼前的廢物浪費口舌,他此前辛辛苦苦的佈局,如今都成為了他人的嫁衣,留給他的只有一個縮在被子裡裝鴕鳥的廢物。
也許,彼岸已經跨越了那道天塹,到達了聖者的領域。
如果只是這樣,還不足為懼,真正讓教皇忌憚的,是“浴火重生”的流言,死而復生,便是帝國人們所能想象到最大的奇蹟,彷彿她的歸來是騎士領主的意願,是天命所望。
這會讓她披上正位神的外衣。
精通此道教皇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在帝國,生命女神與騎士領主是至高無上,不容褻瀆的存在。
他們的箴言不可違抗,一直以來,教廷便是利用這一點將一個又一個絆腳石送上了火刑架。
“我,我不知道,她很快就離開了。”
亞巴頓眼神躲閃。
教皇眼裡的厭惡更加明顯,他深深地看了亞巴頓一眼,轉身離去。
片刻後,他回到了聖座廳,忍住怒火,遣離了神職人員,將自己一個人關在裡面,他閉上眼,將心情平復下來,直到一切有所緩和,才將手置於燭臺之上,銀白的光輝點亮了蠟燭,隨著一陣轟響,初代教皇的畫像上出現了一道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