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裡,當看見六歲的妹妹滿臉潮紅閉目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時,姜姝儀的腿都發軟了。
她抓著妹妹的小手,一聲聲喚她,可半分動靜都沒有。
太醫看過診後,也紛紛搖頭,稱從未見過如此複雜的症狀。
姜姝儀日日以淚洗面,忐忑不安,直到第三日晌午,小廝來稟報,說之前那個尼姑又來了。
姜父和竇氏“正好”也來探病,聞言忙道“快請進來,上次就是她治好了婉清!”
姜姝儀眼中也是一亮。
那師太約摸三四十歲,進來後徑直奔著床榻而去,要了一碗水,從懷中取出個白玉滴瓶,滴入幾滴不知是什麼東西,晃勻後餵給姜婉清喝下。
沒過半個時辰,姜婉清便有轉醒之勢。
姜姝儀急忙上前詢問“婉清,你怎麼樣了?”
姜婉清很費力才睜開眼,看見她似是想說什麼,可嘴唇艱難的動了動,最終也說不出來。
“阿姐在,不怕,很快就會痊癒了。”
姜姝儀學著裴琰哄自己那樣,摸著妹妹的頭頂輕哄。
從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的師太忽然開口“若幾位施主不捨得親緣,不肯讓三小姐隨貧尼去清修,那麼這病無論如何也好不起來了。”
姜姝儀扭頭看向那位看著就很嚴肅古板的師太,緊緊抓著妹妹的手,無措地問“不能直接治好妹妹嗎,我有銀子,我還可以求太子哥哥給你別的賞賜!”
師太似是不願跟小孩子多言,只與姜惟清夫婦交涉。
姜姝儀在旁邊聽著,父親的意思就是女兒去修行有損家裡名聲,所以寧可讓婉清死,都不許跟著師太走!
“可以去修行!”
姜姝儀此言一出,室內三人都看過來。
姜惟清皺眉“不要胡鬧,哪有官宦人家的小姐去出家的,傳出去別人怎麼看為父。”
“父親就知道名聲,什麼時候管過我們姐妹的死活!”
姜姝儀還是有些畏懼父親的,可此時也顧不上,哭著道“大姐姐已經被父親為了名聲害死了,如今父親又要害婉清嗎?不可能!我如今有太子哥哥撐腰,父親管不了我了!”
姜惟清神色難得有片刻僵滯,而竇氏想起親生女兒,亦是心痛得一時失語。
姜姝儀在床榻前護著妹妹,含淚對那師太道“你只要能治好妹妹,我就讓她跟你走,我能做主,我說話算話的!”
師太似是還有些猶豫,在看見姜家夫婦都不吭聲後,才頷首同意。
在連續餵了三日藥後,姜婉清總算從神志不清,變成可以下地行走了。
她靠在姜姝儀懷裡,弱聲道“姐姐,我,我不想去修行”
姜姝儀在面對妹妹時便穩重了很多,握著她的手,強忍淚水“你聽話,又不是不能回來,等你及笄了,姐姐給你找個好郎君,讓你日日陪在姐姐身邊好不好?”
姜婉清還是不想去,她現在雖然年紀還小,但已然從自小的攀比中知道什麼是繁華,什麼是貧苦。
不等她再開口,程守忠忽然急匆匆跑過來,宦官的帽子都歪了“不好了不好了!姜姑娘快回宮去吧,殿下不妙了!”
姜姝儀驀地站起身,只覺天旋地轉,險些一口氣上不來暈過去。
*
明德殿內,宮人正在煎藥,滿室苦氣。
裴琰在內殿床帳裡,姜姝儀急奔過去時,就看見他臉上泛著病態的蒼白,卻仍在強撐著翻看奏章。
還好還好,沒有她想象中那麼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