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大人,不是我們倆不盡力,這個錢氏,乃書辦錢先貴的女兒,小的哪裡能想到,他擺出一副假斯文模樣,竟然是滿肚子的男盜女娼?
“什麼?”淫婦竟然是錢書辦的女兒,這不是打他知縣老爺的臉嗎?楊光輝怒不可遏:“讓這個錢先貴跟我滾回去!”
“老爺,老爺息怒,錢書辦乃是前主簿王大人舉薦的,就是布政使府裡的王經歷,他的師座,乃是當今吏部侍郎敬忠功。
敬忠功乃是他楊光輝堂叔的死對頭,沒想到,在這麼個小地方,還能打擊一下叔叔的對頭,楊光輝忍不住露出微笑:“不管錢先貴背後是誰,這樣品德敗壞的人,決不能繼續留在縣衙,讓他快點滾。”
季正申和苟金安都耷拉下臉來,他們還準備狠敲錢先貴一筆呢,若是這傢伙丟了書辦的職位,肯定就不會再出水了。
剛走出官廨,迎面碰上孫主簿:“兩位,兩位這是怎麼了?”
苟金安和季正申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兩位可有空閒?咱們出去喝一盅如何?”孫主簿殷勤地問。
“你老弟請客,我們能不給面子嗎?”苟金安和季正申異口同聲道。
孫主簿十分驚訝,前天他可是費盡心力,也沒請到人的。
三個人在城東的酒館,吃到戌時初,這才搖搖擺擺轉了回來。
孫主簿是外地人,就住在縣衙裡的一個小院子裡,錢先貴這兩天一直盯著呢,這會兒也沒睡覺,他睡不著呀,就在孫家門口等著。
“先貴啊,呃,”他打了個酒嗝,然後繼續,“我和季大人可沒少給苟典吏說好話的,總算是吐口不和你過不去了,不過,你,呃”關鍵時候,他打起了酒嗝,把錢先貴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苟大人如何才能原諒我?”
“唔——”孫主簿的手,往上拋了拋。
這是要銀子呢,錢先貴緊張地問:“多少?”
孫主簿伸出一巴掌。
“五十兩?”錢先貴小心翼翼地問。
“你覺得,苟大人是缺這點錢的人嗎?你拿過去,跟打他臉差不多。”
“五百兩?”錢先貴倒吸一口冷氣,若是這麼多,他還不如放棄了呢,當個小書辦,得十年才能撈回來。
“錢老弟,你可要想清楚,若是得罪苟大人,你別說這個書辦了,連命都難保啊,他嫂子這兩天都吃不下了,眼看又是一條人命。”
錢先貴心裡苦不堪言。
“錢老弟,你想好,最遲後天,不然,我可就兜不住了。”
“能不能少點?”
“你去給苟大人說去,我管不了了。”
眼看孫主簿要撂挑子,錢先貴急了:“好吧,你且等等。”
五百兩,他就是賣房子賣地,也一時湊不齊啊。
第二天,錢先貴急急忙忙回到家,在老焦氏跟前哭了一場,弄出了一百兩銀子,這還差太多,他一咬牙,賣了二十多畝地。
他這麼急急賣地,是不是虧本著賣呢?
還真不是,錢先貴找的買家,乃是王大山家,王老爺子聽說他有急難,便爽快出手,二十六畝半地,給了四百兩,這個價格,一點也不虧他。
王家人,可是要面子的人家,他們不會做那趁人之危的事情。錢先貴也是算準了這條才去的。
五百兩銀子,裝了滿滿一木箱,錢先貴交給孫主簿收下,才略略鬆了口氣。縣衙裡暗傳,苟典吏和他爹,心狠手黑,盤踞山陽幾十年,手裡冤死的可不是一個兩個,錢先貴害怕極了,他拿錢出來,不是為了保住這個書辦的位子,而是為了保住這頂項上人頭。
第二天,錢先貴剛起床,洗漱過後,就往官廨走去,迎面碰上知縣大人!
“大人,早安!”
“你?錢先貴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是早讓你滾了?”楊光輝四下張望,看到孫主簿正要躲開,氣得怒哼了一聲。
孫主簿乖乖哈著腰跑過來:“大人!”
“讓他立刻給我滾!”
錢先貴這才明白,被孫主簿他們黑了,他機關算盡,沒想到會落到這樣的下場,錢先貴先是臉色蒼白,冷汗淋淋,然後,眼睛一翻,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