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來把屋裡堆放得亂七八糟,看著並不溫馨的房屋,現在重新收拾,白是白青是青,處處井井有條,整潔舒爽,讓她越看心裡越難過。
這本是她的。
“二弟媳婦,現在住著我的磚瓦大屋,你舒服了吧?暢意了吧?”
韋氏不說話。
“怎麼不說話?我家的地,我的房子,你說拿就拿了,現在收了大米,也不說送我們些,你怎麼這麼小氣呢?”
韋氏還是不說話。
錢串串又氣又痛心,後悔地哭起來:“嗚嗚,這本來是我的呀,命苦呀,碰上個黑心的弟媳婦——”
看她眼淚下來,韋氏有些發急。
焦氏狠狠地瞪著韋氏瑟縮的身影:“你個黑心肝的,把他姑氣哭了,這就高興了?”她正想拔高聲音,大聲鬧騰,配合錢串串的哭,以達到最好的音像效果,卻看到錢文瑾走過來。
“大姑,給你個東西。”
錢串串一聽有東西拿,哭都顧不得了,立刻抬起頭。
文瑾拿的是一張紙:“大姑,這是你自願和我們交換的憑據,不是我們強迫的,你還哭呢,有二伯母哭得多嗎?揹著我們,讓大伯偷偷換地,良心都讓狗吃了。”
錢串串一下子就跳了起來:“你說什麼?說誰呢?”
韋氏急忙過來,想把文瑾拉走。
“二伯母!”文瑾提高了聲音。“你有沒想過,換的那些地,還有我的份兒?”
韋氏本來一直覺得對不起文瑾,聞聽立刻便鬆了手,在一邊抹起眼淚來,雖然搬過來日子比以前好過,但那曾經被深深傷害的心,怎能輕易便忘記疼痛?
“大姑,你要是那麼說,不如我把林津鎮的鎮長耆老都請來,評個理。”
焦氏沒想到還沒鬧騰,就被文瑾來個下馬威。
誰能想到二房竟然把水泡地變成搖錢樹了呀,早知道,年前無論如何也不能簽了那合約。就在焦氏眼珠子咕嚕咕嚕想主意時,錢串串卻哭起來:“我本來不願意換的,我才不想住茅草屋呢,都是你大伯,說鎮上的地好,過去了有好收成,我才換的。”
“大姑,今年風調雨順,你收成不好嗎?”
“老大說不好,一共分給我九百斤麥子,能吃多久呀。”
“哦,大姑,大伯家也沒吃的了?他把你叫到鎮上的,就該負責你家生活,怎的你跑我們這裡鬧騰了?難不成,出壞主意的是我嗎?”
對啊,錢串串把頭扭過去。
“錢文瑾!”焦氏急了,錢串串的兩個半大傻小子,飯量不是一般的大,一家四口,一個月竟然吃了將近二百斤麥子,這是她們始料未及的,害怕到時候楊家人禍害她們,老焦氏授意她挑唆錢串串來二房打秋風,沒想到文瑾一下子就把戰火燒到她這邊。
“叫我做什麼?大姑家有困難,等大伯母給個說辭呢,難不成讓我一個小孩子想辦法?再說了,分家的清單上怎麼寫的?大姑家沒吃的,是二房供養呢,還是大房負責?大姑的姑娘田,是我家種著嗎?”
分家時,老焦氏為了多留些地在自己手裡,竟然提出分十畝的姑娘田給錢串串。
給出嫁姑娘分田在林津鎮是普遍現象。這地,錢串串不能帶走,必須委託一個孃家兄弟來種,這樣,她回孃家時,在那個種地的兄弟家吃飯就是理直氣壯的,是吃自己的。
“哦,姑娘田?真有姑娘田?”錢串串滿眼希冀。
“是呀,分家清單寫著呢。”
焦氏騙錢串串沒這回事,聽文瑾說出來,恨不能撕了她的嘴。
錢串串還是很怕老焦氏的,連帶也不敢怎麼和焦氏胡鬧,但既然有這回事,她就是有理的,老大家必須養活她。
看到大姑子擦乾眼淚咧嘴笑起來,焦氏只覺得頭大如鬥,這可怎麼辦呀?她恨恨地咬咬牙:“韋氏,你收的大米呢?”
“在隔壁家的小打麥場曬著呢。”
“哼,我是問你,收了大米,也不說給我們送些。”
“送了呀,前兩天他爹回來,不是去送了中秋節禮嗎?”
焦氏大怒,只有不到十斤呀,她的胃口,豈止是這點就能滿足的?
“就那點米,還不夠扎牙縫呢,還好意思說出來,我都替你臉紅呢。”
“大伯母!”文翰終於忍不住了,他從小忍慣了,能讓他破功,那是把怒火積攢到相當程度了。
“大伯母,我父親送的禮物少,可也沒有空手到你家吧?見過收禮不還禮的嗎?咱林津鎮,大概就只有你了吧?自從分家,你什麼時候給我爹孃還過禮?到底該誰替誰臉紅?你和大姑來我家,兩手空空,嫌棄這個,勒索那個,你要臉不要?”
焦氏惱羞成怒:“小屁孩子,敢頂撞大人,我撕爛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