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前來說,袁樹的便宜老爹袁逢已經不再擔任京兆尹,轉而在朝中擔任九卿之一的太僕。
這個職位是為皇帝掌管車馬的職位,距離皇帝很近,所以在九卿之中地位特殊。
在這種風聲之下,能讓袁逢升任九卿,顯然宦官足夠的重視袁氏家族,袁氏家族的車還是穩的。
所以袁樹緩了緩心神,並未太過擔憂。
看著袁樹一臉淡定,許崇倒是有點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意思。
“賈文和在尚書檯任職,多打聽打聽,知道的訊息肯定更多,反正我是覺得,咱們多少還是要注意一些,那些臭閹人殺紅了眼可真是不管不顧的,前陣子云陽縣令不就是因為嘴上抱怨幾句,結果被人捅上去,然後被抓起來殺掉了嗎?”
“你不是素來挺討厭文和的嗎?怎麼這般聽勸了?”
袁樹看了許崇一眼,便低下頭繼續看賈詡的信。
許崇一臉理所當然。
“這不是賈文和的關係,主要這個事情關乎到老大您的安全,劉表、張儉和夏馥都在咱們這裡,不被發現還好,一旦被發現,怎麼說理?所以我是為您考慮。”
“你考慮的還真挺多。”
袁樹看完了信,抬起頭看著許崇,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考慮考慮,不會有錯的,看你虎頭虎腦的,腦子肯定不小,要學會多用用腦子,不能把腦子當擺設。”
“嘿嘿嘿……”
許崇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只管笑了。
“你考慮的也沒錯,這次風聲好像還真的挺緊。”
袁樹收起了賈詡的信件,轉身進了草廬,邊走邊說道:“在雒陽殺人還不夠,還要逼著天下刺史、郡守一起殺人,不殺人的就是黨人同謀,就要一起對付,天子有大義名分,這麼一搞,地方上就難做了。”
“天子才十三歲,他懂個屁!會下個屁的令!還不是那群臭閹人手裡的提線木偶?”
許崇跟著袁樹那麼多年,早就沒了對皇帝的敬畏之心,十分不滿地罵道:“就是那群狗賊的意思!天天殺人殺人,早晚被人殺個乾淨!”
袁樹走到桌子前,拿起刷牙洗臉的洗具開始洗漱。
“說是這麼說,但是表面上,這就是皇命,違命就是抗旨不尊,就是大不敬,隨時可以拿下,換上願意聽令的人,反正這年頭想走閹人門路的人多得是,想當官的也大有人在,就算把十三刺史、一百多個郡守全給殺了,也能很快換上其他人。”
“不至於吧?”
許崇一臉唏噓:“那群臭閹人還就真的無法無天了?沒人能管他們?”
袁樹用鹽刷了個牙,漱了漱口,又在光滑的銅鏡面前看了看自己健康的牙齒,點了點頭。
“誰管?十三歲的小皇帝?還是竇太后?小皇帝是木偶,竇太后早就給軟禁了,現在整個朝廷就是那群閹人的朝廷,他們還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還真沒天理了!”
許崇滿臉不爽道:“都說皇帝是天子,那這天老子怎麼不管管自己的兒子?鬧出那麼多事情來,還要殺那麼多人,他還真不怕有人一怒造反啊?”
“說到底,殺的都是和閹人作對的,這些是少數,和閹人合作的才是多數,誰去造反?”
袁樹放下洗漱用具,拿布巾擦了擦臉,說道:“說的難聽點,把那些黨人殺了,空出來的官位不就正好能騰給那些想上進的人嗎?雒陽騰一批官位出來給雒陽的合作者,地方上騰一批官位給地方上的合作者。
這樣一來,雒陽,地方,就有一大批閹人的合作者了,搶了黨人的權位,拿了閹人的好處,以後就是鐵桿閹黨,這麼一來,閹人的勢力只會更大、更穩固,哪裡來的人造反?”
許崇聞言頓時愣住,摸著自己老大的腦袋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想明白了裡頭的關節。
“殺人還能殺的那麼有算計?這群狗賊裡頭有高人啊!這樣一想,不是很糟糕嗎?”
“前人造孽,後人受罪,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袁樹把毛巾掛回了架子上,對著銅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緩緩道:“你真以為黨人就都是好人?肉要吃,湯也要喝,都不給底下人留幾口,底下那麼多人,總有些識字的,聰明的,不甘心一輩子渾渾噩噩的,那不就正好投效閹人了嗎?
什麼三君八及八顧八廚,自己人互相標榜,互相吹噓,還真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了,自己死了天下就沒救了?自己做的就全都是對的,閹人做的就全都是錯的?聖人還有犯錯的呢,黨人還能超越聖人不犯錯?”
許崇撓了撓臉蛋,滿臉困惑。
“老大,我怎麼感覺……你這是在為閹人說話?”
“我是在為天下人說話!”
袁樹打理好了儀表,便緩緩向外走,邊走邊說道:“閹人,黨人,無非是惡霸與流氓之間的區別罷了,他們爭來搶去,互相殺戮,損害的是想過好日子的天下人,便宜的也不是他們自己,等著看吧,好戲還在後頭呢!”
說著,袁樹轉過頭,笑道:“對了,正好你來了,劈柴燒水做早飯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去老師墳前祭拜一下,過幾日就要除喪了,以後不能常來,趁現在多陪陪老師,飯好了喊我,吃完飯我們再回良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