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楚的死快速地登上了當地的報紙和廣播電視。清晨吃過早餐,我送別上班的羅世成,便回屋開啟了電視。電視螢幕上,晃動著馬楚診所的外景,隨著鏡頭的轉換,診所內部被清晰地展現出來。馬楚的辦公室,已經被封鎖,一個模糊的鏡頭瞬間閃過。
我關掉電視機,無力地坐在沙發上。茶几上放著當天的晨報,我順手拿起來翻看。這家報紙專門闢出一個版面,詳細報道了馬楚事件。馬楚的生平經歷職業,被扒得一清二楚。就連馬楚的情感生活,也躍然紙上,只不過或許是為了保護當事人的隱私,使用了化名。文中還提到,馬楚曾經因為女人,得罪了一位本地大佬,並且還遭到過非人般的殘害,以致於喪失了生殖能力。
我看到這裡,心裡一驚,這位大佬,不正是羅世成嗎?馬楚跟我說過,當時迫害他的人,是羅世成的手下。我不覺為羅世成擔心,這次事件難道也會波及到他的身上嗎?我的呼吸微微急促,強迫自己把這篇報道讀完。
這篇報道後面的內容,更是令我心驚膽顫。報道中說,馬楚生前曾聯絡過多家媒體,說本地的某位大佬身家不清白,有涉黑違法的嫌疑。但是,由於缺乏確鑿的證據,沒有一家媒體深入調查過此事。可是馬楚堅持要把那位大佬繩之以法,直到他死去的頭一天,他仍在聯絡律師和媒體,甚至他還企圖僱傭私家偵探,不惜一切代價蒐集證據。令人遺憾的是,沒有一家律師事務所和私家偵探社接手這個訴求。
我合上報紙,放回茶几上。心裡不經意地閃過一絲想法,現在馬楚已死,羅世成就不會受到困擾了。我驀然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我不敢再往下想,越想越害怕。顧雅,難道是為了羅世成,才對馬楚起了殺心嗎?
這家報紙的報道,雖然大部分屬於實事求是,可是對於未經證實的猜測,居然也帶著八卦的色彩大肆渲染。總覺得做為新聞媒體,這樣做不太合適。縱然是一家生活類的報紙,也不應該進行這樣不夠嚴謹的報道,缺乏新聞工作者嚴肅認真的態度。轉念一想,如今網文盛行,紙媒逐漸日落西山,這家報紙也是為了博人眼球增加銷售量吧?
上午九點半的時候,羅世成打來電話。他說,本來打算安排完公司的事情,就回家陪我。可是有兩位警察,前去公司瞭解情況,所以他暫時脫不開身,因此,他讓張峰來家裡陪我,如果有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張峰可以幫忙處理。
不等我表態,是否同意讓張峰到家裡來?羅世成便結束通話了電話,隨後發來一張男士的照片,註明這就是張峰。我心想,這張峰最快也要四十分鐘以後趕過來吧?如果他在公司的話。可是沒想到,僅僅是五分鐘的時間,門鈴聲便響起來。我推開屋門,看到院門外佇立著一個帥氣的大男孩,模樣恰恰是照片上的那個人。
“嫂子,開門吧,我是張峰。大哥把我的照片發給你了吧?”張峰在門外不失禮貌地喊著。
我對著他點了點頭,走到院子裡,開啟了屋門。
張峰隨我走進屋裡,說:“嫂子,我在這裡,你不必拘束,該幹什麼幹什麼。你自己在家,大哥不放心,所以派我過來陪你。”
我感激地笑了笑,說了聲謝謝,急忙去給張峰沏茶,準備了一些茶點和水果。
大約一個小時後,門鈴再度響起來。我奇怪地皺了皺眉頭,往天鮮少有人來,今天是怎麼了呢?
張峰起身出屋。過了一會兒,我聽到張峰跟一位女人的說話聲。我開啟屋門,迎接著陌生的客人。走入視線的,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女警和一位面相沉穩的中年男警。我的心裡有些惶恐,看著他們那身威嚴的警服,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位女警嫣然一笑,對我說:“你好,白冰,我們昨晚見過,也一起聊過。”
我茫然地望著她,腦海裡沒有一絲印象,不免有些尷尬。
張峰請兩位警察坐下後,拿過來一個資料袋,掏出一些資料,遞給兩位警察。我定了定神,忙去給兩位警察倒水。
張峰鎮定自如地對警察說:“白冰,目前沒有記憶,多年前受過外傷,至今沒有恢復。這些資料,是她的病歷以及相關的治療單據。她如今為了積累記憶,有時候會記錄下當天的經歷。所以,她對於之前見過的人,是不會留下印象的。”
兩位警察認真地審視著我,然後開始翻看手裡的病歷資料。女警對張峰說:“羅世成已經把白冰的情況做了介紹。我們這次來,是想跟白冰再聊聊細節,看看白冰是否有什麼新的發現告訴我們。哪怕是透過日記,回想到了什麼跟本案有關的事情,也請對我們直言相告吧。”
我心裡一驚,警察不會是想看我的日記吧?我不能把日記本交給他們,雖然裡面的內容無足輕重,但是我不想再去節外生枝,給羅世成招惹麻煩。他現在,恐怕已經陷在漩渦裡,難以自拔了。
我抱歉地對那位女警笑了笑,說道:“我沒有記日記的習慣。如今偶爾會記錄下當天發生的事情,也是最近才有的事。我記錄更多的,是一些工作上的摘要和提醒。”
女警面色平靜地凝視著我,看不出她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她語言幹練地說:“我們對你做了一些調查瞭解,知道你在一家心理諮詢室工作,還拜讀了你寫過的文章。你的文才很好,人又長得漂亮,希望你能早日恢復記憶,這樣就十全十美了。”
我連忙低頭致謝,說著“過獎了”的客氣話。
坐在女警旁邊的男警察,對張峰說:“我們可以四處看看嗎?”
張峰看了我一眼,隨即淡然說道:“可以,你們儘管按公行事。羅總一向秉公守法,相信他也不會反對的。”
男警察客氣地說道:“那就不好意思了。”隨即起身,開始認真地檢視著每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