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輕微的騷動被老狗的血腥手段輕鬆鎮壓,大多數的人們看著老狗的目光愈發仇恨和怨毒,剩下一些剛進來的沒見過他手段的奴隸此刻也滿心恐懼,戚望掃視四周那一張張驚懼的臉龐,再向前瞅瞅那面色無喜無悲的餘懷,心頭默然。
同為入室境界,老狗和餘懷,一個正常人,一個久病成患,根本沒有可比性。
這一大群人繼續往前走,斗轉星移,已是五天時間,他們白天趕路,晚上就找地休息,這些守衛當然都有帳篷,每三個時辰換十人值班,老狗一直都縮在他的羊毛氈子裡不會出來,走到這個時候,附近的景色已和貝殼城萬不相同,附近有了鬱鬱蔥蔥的灌木,雜草叢生,鳥鳴獸叫頻繁了許多。
五天的疲憊趕路已經讓這九百名奴隸苦不堪言,精疲力盡,可老狗他們不會管這些,只要有停下的,輕則鞭打,重則丟了性命,敢反抗的,更是二話不說捅穿心口,為了活下去的奴隸們,再怎樣也只能忍著。
走著走著,戚望見到前面一言不發的餘懷停下了腳步,因為沒綁繩子,他的停下並沒有阻止走動的人群,但前方騎在馬上的老狗緩緩轉頭,默默的盯著餘懷,老狗一動作,所有的人自然都停下腳步,目光投向此地。
餘懷抬起頭,看了一眼老狗,而後皺著眉環視四周,有些不確定的道:“走錯了?”
老狗冷漠搖頭。
餘懷緊了緊衣領,眉頭越皺越深:“瘋了?”
老狗並不回答餘懷的問題,而是生硬道:“走,還是不走?”
餘懷扣著二邊衣領在胸口的手抓了又放,老狗的眼神越來越冷,周圍的守衛似乎覺察到一絲跡象,慢慢的圍了過來,突然,有一名奴隸眼神閃爍,悄無聲息的往餘懷那邊跨了一步,緊接著有許多人反應過來,悄悄的靠近餘懷,這一個人靠近覺察不出,但是這嘩啦啦的一大片人開始移動那就顯眼至極,當下便分成了涇渭分明的二端,老狗和守衛一端,餘懷和身後的幾十人一端,而是陸陸續續有人靠進過來,數量逐漸壯大。
老狗身後的守衛面色微變,他們只有五十人,但瞅對面這樣子,該不會九百個奴隸都要造反吧。
“你們幹什麼?!統統都想死嗎?”
老狗身後的守衛頭子朝著地上狠狠揮了一鞭,聲色俱厲罵道。
長期迫於他們淫威之下的人群下意識的分開一些,本能的畏懼,但見到最前面的那個大衣男子不為所動,又有幾個奴隸悄悄的站會原先位置,轉而又帶動了不少人,氣氛逐漸變得有些詭異。
老狗先是眯眼,當眯到一層縫時又徐徐睜開,轉而平靜的看著那低頭思索的餘懷,片刻後一步跨出,乾枯手掌直接抓住餘懷脖子,身高還不及餘懷下巴的老狗將餘懷舉過頭頂,身後的破舊大衣也隨之滑落在地上,老狗冷笑道:“試試?”
聚集的奴隸們握緊拳頭,眼中滿是止不住的憤怒,身處人群的戚望甚至都能感受到這些久經壓迫的奴隸只需要一個合適的機會就會同仇敵愾,而如今有入室修為的餘懷,正是這個契機。
可從頭到尾,餘懷都沒有動,老狗最後一把將餘懷甩開,後者滾倒在地,捂著喉嚨咳嗽不斷,原本氣氛略微提起的奴隸眾人又洩了氣,病怏怏的縮在一起。
“你!你,還有你你你……”
老狗朝著人群接連點動,被點到名字的奴隸皆是面色大變,這些都是最先做出反應,悄悄摸摸站到餘懷身後為他壯勢的一群人,隨著老狗的手指點下,那些騎馬的守衛獰笑著衝進人群,手起刀落,拎著一顆顆鮮活的人頭,在周圍奴隸人群面前昂首挺胸,耀武揚威。
這一次,奴隸人群沉默下去,眾人開始害怕,開始躲閃,生怕老狗的死亡一指就落到自己身上。
有一個被點到的男子披頭散髮,擠開人群衝到倒在地上的餘懷面前,緊緊抓著他的大腿,哀求道:“反抗!我求求你,反抗!我們不想再這麼活下去了,我知道你,你曾經是宏偉屏障的戰士,我相信你是個好人,帶著大傢伙,一起反抗這些惡魔!”
餘懷怔怔的看著眼前那張髒亂乾枯的黃瘦臉龐。
老狗獰笑著上前,單手抓著男子的天靈蓋,高高舉起,後者拼命掙扎,痛苦嚎叫,入室武者手掌之上能有千斤之力,老狗微微使勁,手指便穿透男子的腦殼,扎入其內,男子身體劇烈抽搐,老狗鬆開手,男子的屍體掉在餘懷腳邊,面色扭曲,死死瞪著前方,從躺下的角度去看,有意無意,正是餘懷。
老狗從袖中掏出手帕,擦掉五指上的鮮血和白色腦漿,神色平靜。
戚望能夠見到,那痴痴看著地上男子的餘懷猛地攥緊了放在地上的手掌,連帶著隨意抓起的一捧泥土,越攥越緊,他同樣死死的回望著那雙充斥著憤怒、恐懼和不甘心的眼睛,可到了最後,他卻還是緩緩攤開手掌,裡面的沙土慢慢迴歸塵土。
老狗拍了拍手,信步走向前方大馬,上馬繼續前行,在守衛們的呵斥鞭打下,奴隸們也開始往前而走,地上又留下了十幾具屍體。
絕望的奴隸們只能默默忍受鞭打辱罵,繼續走向前方,戚望身上綁著繩子,無法停下來,只能隨著人群前進,他頻頻回頭,卻只能見到那失魂落魄坐在地上,還時不時會被路過的奴隸們遠遠吐一口水,滿目厭惡。
戚望突然就想起了李師傅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一句他至始至終都沒理解的話。
這個世界,壞人猖狂,是因為好人沉默,其實沉默,也是一種罪惡。
“哎,狗爺。”
一個守衛屁顛屁顛的跟在老狗身後,謅媚道:“您老風采依舊啊,不過就這麼把那小子丟在後面,不管他嗎?他會不會趁機跑了?要不讓幾個兄弟看住他?”
老狗微微擺手,淡淡道:“他會跟上來的,他要是想逃,包括我也攔不住他。”
“啊?”
守衛震驚的瞪大眼睛。
老狗嗤笑道:“蠢貨,我也不過入室境界,他若一心想逃,我最多重傷他,無法擒拿,可這小子偏偏就是一根筋的料,這麼多年了,我也沒琢磨出他到底要的是什麼。”
見到守衛那難看的面色,老狗又是冷笑:“怎麼,我說我抓不住他而已又沒說殺不了他,一個病秧子而已,入室又怎樣,真實實力頂多跟登堂武者一個鳥樣。”
守衛連忙吹捧,嘿嘿笑道:“那是那是,不是我說,狗爺,就你這本事,就算去了左右首舵都能混的風生水起。”
老狗不可置否,偏頭回望,那落在人群最後的餘懷緩緩起身,跟上了隊伍,穿行在人群中,很快便回到了最前方,整個過程悄無聲息,人群只是覺得有人走過,再一抬頭便是前方人擠人的後腦勺了。
老狗臉上的嘲弄之色不加掩飾,餘懷看了他一眼,低下頭,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