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覺得此刻,聽到的一切已經超過了我之前幾十年生命對周遭一切的認知,對上鐵面王那彷彿只是談論了一下今天天氣一般平淡的表情,我整個人都懵了。。更多最新章節訪問:ШЩЩ.⑦⑨XS.сОМ 。
海水的‘潮’湧聲卻在此刻喧囂了起來。
一刻不停的,在周圍湧動,在原本已經喧鬧不已的耳邊迴響著,我只覺得嘈雜得令人有些受不了,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伸手抱住了頭。
鐵面王這時才‘露’出了愕然的神情:“你真的不知道?”
“……”
“沒有人告訴你?”
“……”
“懷音也沒有告訴你?”
“……”
我一直沒說話,是在用力的咬著牙,下死勁的把那腦海中的喧囂聲趕出去,直到這個時候,才氣喘吁吁的,倉惶的抬起頭來看著鐵面王,搖了搖頭。
沒有。
沒有一個人曾經告訴過我。
如果不是因為童年的某些記憶太過深刻,如果不是因為我將她的每一言一行都深深的烙印在腦海裡,即使現在鐵面王告訴了我,我也不會相信,我的母親在嫁給父親的時候,竟然是個受過戒的尼姑。
可是——她當然是!
記憶中的她,一直是半長的頭髮,直到最後我離開西川北上赴京,她的頭髮也並沒有長得太長,可因為那是從小到大都看到的母親的樣子,我並沒有任何覺得奇怪和詭異的地方,就像我的母親該是個‘女’人,我的父親該是個男人一樣平常。
但,怎麼會平常?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女’孩子是不會那樣剪自己的頭髮的,任何一個普通的‘女’人,在嫁做人‘婦’的時候,長髮也早已及腰,可母親在我的記憶中,直到我兩歲時,她的頭髮也不過齊耳的長度。
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在那之前,她一直沒有頭髮,她剃光了頭。
甚至於,我現在才終於想通了一件事。
我的母親,即使在嫁給了父親,成為了西川顏家的當家主母,富貴以及之後,她的生活也非常簡樸,她的衣著大多都是青灰兩‘色’,只有在逢年過節,父親要求的情況下,她才會換上鮮紅的衣裳以示喜慶,但在那之外,她從來就對鮮‘豔’的‘豔’‘色’沒有任何喜悅之情。
可是,父親的那幅畫——西山風急吹紅紗,她卻是一身霞影。
也許,那根本就不是紅紗,也不是她從來都不習慣的‘豔’‘色’衣衫,而是佛教徒著之以舍貪‘欲’的——袈裟。
西山風急吹紅紗,原來是袈裟。
我想到這裡的時候,突然一笑。
覺得荒謬,卻又不知為什麼的,隨之湧來的心酸又讓我泫然‘欲’泣。
這些年來,我一直明白自己不是沒有委屈,只是壓抑著那種委屈,因為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所以即使她從來對我們的生活都沒有熱情,即使她從來都只是淡淡的對待我這個‘女’兒,我也只能接受,不能責備,雖然我的心裡,始終有一分委屈在。
可我現在才明白,她不是沒有熱情,也不是冷淡,而是所有的清冷清淨,都是她的天‘性’,或者說,是一個佛教徒修成的靈魂態度。
她動了心,說服自己嫁了人,卻不曾改變自己的靈魂。
這時,鐵面王長嘆了口氣。
他慢慢道:“看來,她並不打算告訴你這件事。”
我看著他,想了想,說道:“也許,母親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值得訴說的事。”
他微微一怔,帶著幾分詫異的看著我。
她不告訴我,當然是因為她的天‘性’清冷,對自己的事她從來都沒有覺得太重要,而父親不告訴我,自然是因為保護年幼無知的我,這件事對一個孩子而言,多少都是一種打擊。
至於西川的人都不說——
也許,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不知道。
自己的母親是個什麼人,作為‘女’兒當然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的人,所以這件看來眾所周知的事,所有人大概也有一種集體的意識,就是我一定知道,而且知道得比任何一個人都深刻。
所以,也就沒有人會特地來跟一個‘女’兒提起,她的母親是個什麼人了。
所以,這個原本不該是秘密的事,卻在我的面前,成就了那麼多年的秘密。
我又有些想笑了,可是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只有滿腹的心酸湧上來,眼淚將我的視線也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