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僅她沒有看清我,也許連我自己,都一直沒有看清我自己。
也就是在剛才,我才明白,原來我不是菩薩,我也不是菩薩心腸,我並不是真的那麼逆來順受,也不是個以德報怨的爛好人。其實被他推開,被他固執的拒絕,我也並不是沒有委屈,看到他跟裴元珍朝夕相對,知道裴元灝給他們指婚,聽到傅八岱那些痛心疾首,卻實則句句誅我心的話,我也並不是沒有憤怒和嫉恨。
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要分開我和他!
所有人,都給我我完全不想要的。
但我最恨的,也是他。
因為連他,也是如此!
只是,這些年來,我太習慣於壓抑自己的情感,不管是愛還是不愛,我都已經習慣‘性’的壓抑在心底最深處。
無從發洩,而‘逼’著自己平靜。
到了今天,芸香的一句一句,問的是我,傷的也是我,終於讓我忍無可忍,說出那些洩憤的惡語。
但是,一句惡語出口,卻發現還未傷人,先傷了自己,說出這句話只讓我‘胸’口痛得厲害,甚至讓自己瞧不起自己。
看著我有些懊惱的低下頭,芸香似乎也明白了過來。
她平靜了一會兒,輕輕的說道:“抱歉,輕盈。”
“……”
“我不該對你的事指手畫腳。其實你們到底發生過什麼,我完全一無所知,也實在不應該指責你什麼。”
“芸香……”
“但是,繡坊。”她說著,眉宇間浮起了一縷不解:“你真的就這麼丟開?”
“繡坊……”
這兩個字讓我原本已經痛得有些麻木的心,又一次‘抽’痛了起來。
如果說我的感情被人支配,被人放棄,被肆意的踐踏,被破壞,那麼繡坊就是這些日子以來我唯一的建設,在我的手裡從無到有,從小到大,一天一天的成長,就好像另一個“離兒”。
但現在,我連它,也沒有辦法再保留了。
想到這裡,心中湧起的酸澀幾乎要衝垮我所剩無幾的平靜,只能紅著眼睛哽咽道:“‘交’給你,我——我放心。”
“不是放不放心的問題。你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繡坊,你真的就這麼不要了?”
我勉強笑了一下:“他說了,嫁給他之後,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芸香愣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該如何以對,就在我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她突然說道:“你真的覺得那是辛苦嗎?”
“……”我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芸香看著我的眼睛,認真的說道:“你真的覺得辛苦?我不信,輕盈,每次忙起來的時候你比任何人都累,裡裡外外都是你在打點,但你從來不叫苦,相反,我覺得你很快樂,甚至比每次結賬數錢的時候還快樂。”
“……”
“你不知道你在為繡坊‘操’持的時候,笑起來有多開心。”
“……”
“現在,放棄這個繡坊,你真的——真的甘心嗎?”
我的心被她的話,每一個字都揪得疼,疼得我直哆嗦,當看到她還想要勸我的時候,我打斷了她的話:“芸香你不要再說了。”
“……”
“有的事,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