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布包沉甸甸的,我差一點拿不住,是什麼東西?我‘摸’著裡面好像硬邦邦的,詫異的解開繩子一看,那竟然是一大包碎銀子!
我驚訝的抬起頭問她:“怎麼,這是——”
芸香還是低垂著頭,道:“你不要誤會,這個不是我給你的。”
“那——”
“之前三哥包了村後頭的地,後來地被收了回去,官府補了銀子。這些錢是村長拿下來的,我一直幫他——幫你們收著。”
我有些愕然的看著她。
這裡面的銀子不多,但也有七八兩,對於一個普通的家庭來說不啻一筆財富,可我沒想到芸香居然這麼收著,就只是收著,在見到我之後,還會給我。
不。
看著她低垂著的臉龐,和睫‘毛’下那雙忽閃的眼睛,我立刻明白過來。
她是為了劉三兒,留著這些銀子的。
這時再看她有些紅腫的臉龐,我也明白過來:“你,是被打了,是嗎?”
“……”
“是誰打了你?苟二?”
“……”
“是因為這些銀子,你要拿出來,所以他打你?”
“你不要問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芸香的聲音已經哽咽了起來,急忙轉過頭避開我的眼睛,卻讓我越清楚的看到她白皙的臉龐上微微腫起的幾道指印,連耳朵都紅了。我不由的咬緊了牙:“他怎麼能這樣打人?”
芸香伸手輕輕的撫著臉,她白皙消瘦的手越發襯得臉上的紅腫顯得那麼猙獰,卻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他也沒錯。”
“……”
“是我不好,明明已經嫁人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
而她自己也說不下去,原本紅腫的臉頰越發的紅了,低下了頭。
衚衕裡的氣氛頓時冷到了冰點,一陣風呼嘯著過去,驀地讓我一哆嗦,好像又回到了寒冷刺骨的北方。
芸香她……
我沉默了好久,喉嚨裡都一直在咯咯作響,想要說什麼,卻好幾次都嚥了下去,終於鼓足力氣才開了口:“芸香,你——你不要再想他了。”
“……”
“這樣,真的不好……我不是說你不好,而是,這樣——對你不好。”
“……”
“他,他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他了……”
我還很清楚的記得在漁村那個面板黝黑,牙齒雪白,笑起來格外燦爛的青年,也記得在朝堂上肅容正顏,已堪大任的重臣,我最深的記憶,是那個夜晚,他點燃集賢殿的大火,帶著一種野獸般狠厲氣息的樣子。
明明是熟悉的,每一夜在我的夢中糾纏不休的人,可我卻根本無法將那樣的他,聚到同一個人的身上。
他離我,都已經很遠了,不用說芸香,更何況,也許他的身邊已經有了——
想到這裡,我只覺得‘胸’口一陣‘抽’痛,不敢再想下去。
這時,芸香也哽咽著開口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該去想了,所以——我讓你今天過來,把這些東西給你,都給你,就是讓自己不要再想。”
她說著,那隻消瘦的幾乎‘露’骨的手輕輕的伸進袖子,又從裡面掏出一樣東西,用力的捏著,然後道:“這個,也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