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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這一切不是夢,可嫁給劉三兒之後,每一天的日子就好像我過去做過的每一場夢一樣。
平靜而平淡。
雖然賦稅減了又增,給南方人落下了不少口實,可人如果真的要過,其實再難的日子也還是能過下去。
家裡突然多了兩張嘴,我和殷皇后,也著實讓他有些辛苦。從娘娘山下賃回的十幾畝地每天就要‘花’大半天的時間耕種打理,閒暇時他也會下河撈一些魚,連著劈好的柴火一起,趁著初一十五到集市上去賣。
而我,新婚後不久也就重抄舊業,從繡坊裡接了一些活兒來做,因為穩定了,老闆也給了我一些好的活計,賺來的錢貼補家用,加上黃天霸給我的‘私’房錢,日子鬆鬆緊緊的,也算過得去。
這樣的日子,比起之前,也許真的是雲泥之別。
過去,當我在宮裡成為嬪妃,享受榮華富貴的時候,是真的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在柴火堆裡打轉,可真正過上這樣的生活之後,卻發現這種生活一點也不陌生。從雲端落到泥地裡,反而踏實了,不會再擔心哪一步走錯,就會天崩地陷。
帶著一‘腿’的泥,我也成了一個最平凡的主‘婦’,每天早上送劉三兒出‘門’之後,便開始做家務,到了中午跟婆婆和大姑(為了方便,劉三兒和我都這麼稱呼殷皇后)一起吃飯,有的時候劉三兒會回來吃飯,有的時候田裡農活太忙,我就會把飯菜給他送到地裡去。
這種生活,算不上安逸,更和閒適搭不上邊,有的時候還是‘挺’累,可我的身體卻越來越好,之前流產後遺留的寒症,還有一些虛弱的症狀都沒有再犯,有的時候站在鍋臺邊守著燉湯守上小半個時辰,竟也沒有虛弱的感覺;只是,肚子也很快的大了起來,好像一口大鍋扣在身上,忙進忙出的時候都得扶著腰。
這天中午,劉三兒說了要回來吃飯,可等婆婆他們都吃完了,我也洗過碗了,他才從地裡回來。
廚房裡還留著火,我趁著鍋還熱給他炒剩飯,一邊忙一邊問道:“怎麼今天這麼晚才回來?”
他說道:“來了兩個人問路,像是讀書人,給他們指了半天都沒明白,就帶著他們走了一段。”
“是讀書人啊。”
“是啊。最近路過這邊的讀書人越來越多了。”
我笑了笑,沒說話,把飯倒進鍋裡炒。
那個男人雖然回了京,但在南方留下的翻天覆地的變化也還在進行,據說今年的鄉試也是為南方學子大開方便之‘門’,雖說沒有完全的放開,但比起之前的層層關卡還是好了許多,所以江南三省的讀書人都往這邊湧過來。
劉三兒帶著一點羨慕的神情道:“他們是來考試的,將來就可以做大事了。”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
也許他不會知道,他的父兄,曾經為了今天的局面奮鬥了數十年,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至死不悔,卻始終沒有等到,南方大赦的這一天。
我微微的愣神,劉三兒已經走過來:“還是我來吧,你小心肚子。”
他伸手就要來拿鍋鏟,我啪的一聲拍下他的手,笑道:“別鬧,你又想燒房子啊?”
一提起這件事,他立刻鬧了個大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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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我們剛剛成親後不久的一天,他每天都要出去耕作,還要下河撈魚,劈柴,經常累得整個人都虛脫,可一回到家,還要跟我搶著下廚房,說我肚子太大了,腳又腫,不能在鍋臺前面站太久。
之前的幾次我都沒理過他,但那一天也是因為頭天晚上做針線做得太累了,真的站不動了,況且那天飯菜都是現成的,只用熱一熱就可以吃,便把鍋碗瓢盆‘交’給了他,自己回屋去抓緊時間再繡幾針。
誰知,剛剛繡完一朵‘花’,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焦糊味。急忙走出去一看,就看見滾滾濃煙從廚房的小‘門’和煙囪裡冒出來,嚇得我一身冷汗,急忙扶著肚子跑過去,一把推開廚房大‘門’,卻見劉三兒因為太累了,竟然坐在鍋臺前的小凳子上睡著了。
鍋裡的飯已經燒糊了,大火冒出了著鍋臺,也燒透了旁邊堆積的乾柴,整個小廚房裡全是濃煙,而他半是累,半是被燻暈了,竟然毫無察覺。
我急忙過去關上灶‘門’,一邊大聲喊他:“三兒!劉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