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深。
木寒夏靠在躺椅裡,她覺得迷茫,覺得被觸痛。她是真的沒想到,林莫臣會出現,會說那些話。他們明明早已分道揚鑣,他也早已功成名就,為什麼又來糾纏她?
他還說不會放過她?他想對她做什麼?
她的身體蜷成一團,一直凝望著窗外。直至,時間變得很晚了。
美國那邊,也應該是早上了。她收拾心情,拿出手機,打了個越洋電話。
電話那頭,過了一會兒,才輾轉到了張梓的手裡。
木寒夏未語先笑,雜亂的心情彷彿也隨著電話接通,變得平靜。她的嗓音格外溫柔:“喂,今天怎麼樣?感覺舒服點沒有?”
張梓,曾經是她在美國的房東。緣分使然,性情相投,六年的陪伴與相知,現在,他是她最在意的人。
他答:“我很好。你呢,回國後習慣嗎?”
幾顆稀落的星子,在夜空中閃爍。她的嗓音輕輕的:“我一切都好……過幾天,他們就會送你來中國。這邊的醫療條件也不錯。醫院我已經聯絡好了,到時候我去接你。放心,一切有我。”
……
是從六年前那晚,木寒夏生急病,張梓的無私幫助後,兩人的關係變得更親近的。他永遠是謙謙公子,溫潤如玉。而她漸漸開朗,善解人意。兩人之交淡如水,但****在同一屋簷下,又逐漸親近。有時候張梓坐在工作間裡,擺弄他那些電子裝置,木寒夏也會好奇地在邊上看。看了一會兒,打著哈欠說好無聊。而張梓只是溫和地笑,然後細細地給她解釋每一部分的設計原理。於是木寒夏聽得更無聊了,又不好意思打斷他的熱情,好容易找個藉口,趕緊開溜。下次張梓見到她,還想繼續上次的話題,她就說:哎呦,我想起還有論文沒做,回聊回聊。
張梓又不傻,一來二去,就再也不跟她提自己的專業。可木寒夏瞧見他一人獨坐在小黑屋裡,又覺落寞,過意不去。她讀的是商科,偶爾也跟他提起自己在課程上的問題,沒想到張梓居然也能指導她一二。木寒夏這才意識到,學霸就是學霸,更何況是普林斯頓的學霸。這世上,真的存在比普通人,比她聰明很多的人。這個男人在身體上或許是病弱的,在才華上卻是令人仰止的。他與林莫臣是完全不同的一種聰明,卻同樣令她欽佩,兩人也相處得更熟絡。
木寒夏承認,起初的靠近,甚至是互相依偎,或許真的是源於那段時間,內心的寂寞和脆弱。而張梓對她是不是這樣,她並不去深究。但兩人的朝夕相處,六年間積澱下來的深情厚誼,卻是真真切切的。
張梓很快就要回國了。他的病情,與他有關的所有事,才是木寒夏最關心的。他是她的知己。可是當她思及別後重逢的林莫臣,卻覺得心中好像缺了一塊。六年來他對她的世界秋毫無犯,今晚只一出現,這個名字卻好像無比迅速地擴大,蠻不講理地開始佔據她的視野。
同樣的夜色裡,林莫臣駕車離開。
城市的流光,從車前經過。夜色很靜,宛如這些年來,成百上千個夜晚,他都是這樣,獨自駕車回住處。
可今晚,不同了。
天上的星,地上的燈,似乎比往日更加清晰地在他眼前閃爍。
前面,遇到了紅燈。
他慢慢將車停下。單手搭在方向盤上。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伸手撫上自己的唇,就這麼笑了。
你回來了。
你終於回來,在我以為已經無望的時候,回到我能看到的地方了。
——
翌日。
木寒夏已按下所有心情,專注於工作,帶陸樟在巡店。
巡的是風臣的店。
她今天穿的是身休閒的衣服,毛衣開衫,搭深色長裙,但也不失端重。陸樟自不必說,穿了條破洞的牛仔褲。所以兩人走在風臣的商場裡,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種事,陸樟還是挺喜歡乾的。逛街唄,看美女。而且逛的還是競爭對手的店,有點刺激。要是逛自己的商場,美女也比風臣這邊少,他還真沒什麼興趣。
一路閒閒散散地跟著木寒夏。她的神態也很淡然,手裡還挎著個包,像是真的在逛街。偶爾還在櫃檯前停下,看看衣服。
不過事實上……
經過風臣的一樓大廳時,她淡淡地說:“看看他們的裝修風格。”
陸樟抬頭瞄一眼:“水晶燈、弧旋吊頂,簡約時尚,名家設計。一句話:高大上。比我爸裝修的那傻啦吧唧的歐式風格強多了,錢也沒少花。”
木寒夏莞爾:“方宜裝的也沒那麼差,5年前也引領市場風潮,只是現在有點過時而已。”
陸樟搖頭:“大姐你不必給我爸面子。”
經過世界頂級名牌旗艦店時,她提醒道:“看看他們招商的物件。”
陸樟:“閉著眼睛都能數過來,lv、紀梵希、愛馬仕……我們也有,但是沒他們多。”
木寒夏點頭。
然後又看了他們的營業員,個個身材高挑,儀態端莊;看了他們負一樓的超市,引進的是國際排名第一的超市;看了他們整座大樓的設計、分佈,售後服務、餐飲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