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容闕走在鄉間小路之時,“噗……”的一聲,細秘入微,若非周圍實在靜得極致,人耳難以捕捉。容闕壓低腳步,踩在枯黃的乾草上。軟綿綿的乾草,就像棉花,每一腳踩下去都會留下深深 的腳印。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血跡,順著滴血的痕跡,一個身穿鎧甲的人躺在草叢中,鎧甲密佈的花紋和青銅器上的雕文有幾分相似,應該是代表著某種權威象徵的意義,在大宋能穿上這中鎧甲的人,必定是身份地位不低的將軍。此刻躺在草叢中的將軍情況異常糟糕,一隻羽箭貫穿了他的左肩,儘管他用手捂住傷口,但鮮血總是從他的指縫漏出。最糟糕的是他的口中不斷吐出血,這說明羽箭傷及他的內臟。
容闕來不及多想,從包袱中取出金創藥,金創藥並不能治傷痛,只有止血功能。白色的粉粒灑在將軍身上,與傷口接觸的瞬間會有劇烈疼痛。劇痛將昏迷中的將軍痛醒,將軍條件反射性地握緊手上的劍,一用力反而使剛止住的血又滲出來。
“我是大夫,放鬆,要不你的血止不住。”容闕皺起眉頭,伸手捂住將軍的傷口。
“你是宋人?”將軍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自然是。”
“救大宋。”
“我僅僅為一介大夫,何以救國。”真是可笑,大宋百餘萬兵馬都守不住汴京,他能做什麼?
“朝中有金人奸細,此人還必定位高權重。”
“告知我何用,我僅僅為一介大夫。”
“拿著這個到西北騰雲城,找到我長兄种師道,把這話告訴他。”將軍從胸口處取下一塊玉牌。
無意一瞥,瞧見玉牌中一個蒼龍有力的“種”字,容闕心中大驚,“你是西北種家軍的人?”
“我是種師閔,我與二哥种師中率軍來汴京勤王救駕,軍機洩露,我們遭遇埋伏,三十餘萬種家軍只剩我逃出。”片言隻語間,種師閔吐血越發頻繁。
“別說話了,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找人來送你入城醫治。”
容闕起身要走,但被種師閔抓住,容闕疑惑回頭,唯見種師閔在搖頭。
“怎麼了?”容闕出言詢問。
“有人在追殺我,你快走,見到長兄前,別讓任何人知道你見過我。”
“那你怎麼辦?”
“我走不了了,帶著我你也走不了。”
“可……”容闕還欲出言,卻被種師閔打斷。
“種家軍三十萬兒郎不能白死。”滄桑的面容已毫無血色,肢體開始冰冷如水,“你乃兒郎,莫要婆媽,快快離去。”
再多看一眼躺在草叢中的人,一生精忠報國,卻落下這副淒涼的下場,轉過身,捏緊拳頭,不甘地離去。
偶遇種師閔,不得不改道西北,奸細不能置之不理,細作一日不除,大宋還不知有多少男兒枉命沙場,這些兒郎在前線捨命殺敵,他們保護的達官貴人卻悄悄地向他們捅出致命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