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顧家的男人,不知道已經在院中站了多久。
他和那隻赤鷹就像兩尊雕塑,在院中一動不動。
有枯葉落在他們的身上。
他們的身上除了落葉,還有灰塵。
風塵僕僕,像趕了很久的路。
一人一鷹,氣質非常相像,透著一種夕陽西下,江湖落拓的感覺。
落拓當中,透著疲憊失意與頹廢,還有一種歷經世事的滄桑感。
男人背後揹著一把長劍,劍鞘已經鏽跡斑斑,劍柄端有一把流蘇,被風吹白,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這柄劍已經許久沒有打磨清洗,或許已經許久沒有用過也有可能。
一柄劍需要佩戴多久,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武者換劍,乃是常事,特別是現在,念力禁制常常更新換代,不同修為的武修,所用武器也有等級之分。劍的等級一旦低於本身修為,就要換劍,禁制跟不上時代水平了,也要換劍。
這個男人很久沒有換劍,這說明他的修為已經很久沒有進步了。也可能,是他已經不怎麼用劍了。
行走江湖,難免與人起矛盾,動刀動槍,都是家常便飯。
沒有一個武者的劍,會如這個男人背上的那把一樣。
不用劍的人,有兩種,一種是修為高過天下大多數人,不需用劍,便能戰勝一切敵人。還有一種,就是為人和氣,甚至懦弱,絕不與人起矛盾。
當然,也可能是他身旁那隻赤鷹,告訴了別人他的身份,所以沒有人敢惹他,因此無需用劍。
但不管是哪一種情況,一個武者的劍,也不該是這個樣子。
這是一把奇怪的劍,這也是一個奇怪的人。
更奇怪的是,他的相貌,與柳子衿的有些相像。
眉眼之間,更是無比相似。
只不過,中年男人臉上有太多風霜雕刻的痕跡,臉型顯得更硬朗,線條清晰,就如刀削的一般。而且鬍子拉碴,顯得不修邊幅。身上的衣服,也有很多破損,到處都有毛邊線頭,看起來無比落魄。
那隻赤鷹,羽毛也非常粗糙,不少羽毛,都支楞著,眼神當中,混沌不堪,一點都沒有隼類動物的敏銳。
兩個人在秋風吹拂的院中,與周圍的一切融為一體,就彷彿原本就應該存在在那裡一般。
若是畫成畫,這將是一副有著上等意境的好畫。
不畫成畫,就這樣在旁邊看著,也能自然產生一種良好的觀感。
周曼殊卻臉色劇變,漂亮的臉蛋一瞬間沒有了血色,那顆砰砰砰狂跳的心,也在一瞬間停止。
整個身體,都變得非常僵硬,若是碰觸她的手指,會感覺到她的指尖已經變得非常冰涼。
柳子衿看到院中這個人,愣了一愣。
在顧清之的記憶中,有很深刻的關於
這個男人的印跡,然而別人的記憶,終歸有一種隔閡感。此時看到這個本應該很熟悉很親近的男人,柳子衿卻有一種很陌生很疏遠的感覺。
他怎麼來了?
那個男人聽到開門聲,轉過頭來。
看到周曼殊時,眉梢微微一挑:“周曼殊?”
周曼殊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嘴唇哆嗦:“我……我不是故意要……我現在就走……以後再也不跟子衿見面。”
那男人有些驚異的看著她,然後道:“多年未見,仍然神采依舊。只是世事無常,未想到在這種場景下相見……這小子,別的本事沒有,挑女人的眼光,倒確實一流。”
“對不起,我居然幹了這種不知羞恥的事情……請你原諒我,我現在就走。”與故人相見之日,居然是跟故人之子談論男女感情之時,而且還談的那樣曖昧旖旎,周曼殊本就覺得自己不知羞恥,如今被眼前這個人撞到,更是覺得自己放蕩無恥之極,甚至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需要。”那男人搖了搖頭,“他這方面的事情,我不管。”
柳子衿上前一步,拍了拍周曼殊的肩膀,然後問那個男人:“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