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接近,那幫眾一邊看著納蘭零的臉。只見納蘭零美目流盼,開始有些懼怕,片刻之後眼波流轉,居然向著自己嫣然一笑。那幫眾只覺得腦中轟然一響,身邊彷彿鮮花環繞,如在夢境,痴痴迷迷地盯著納蘭零,連手都忘了動作。
燕三已經悄悄從旁邊石塊後閃出, 悄無聲息地偷到那幫眾身後,突然伸手掩住那人口鼻,另一隻手在那人脖頸上一捺,鮮血噴射而出,灑了納蘭零半身。
雖然重傷,納蘭零第三階實力的感知還在,知道燕三已經趕到,才會突然嫣然一笑,實是笑那幫眾尋死,也是笑自己會莫名其妙死於一個邊遠小鎮的瘋潑皮手上。命運……哈,命運!
然而燕三並沒有動手。
『我現在不會殺你,你救過我一命,我記得的,我會還你一命!』燕三盯著納蘭零的眼睛,冷冷道。
潑皮的道理簡單得讓人傷心,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你還能走嗎?』燕三單手扯起納蘭零,右手一直放在幽泉上,眉頭緊鎖。
納蘭零無力站起,軟軟靠在燕三身上,讓燕三渾身一震,握著幽泉的手明顯緊了一緊。納蘭零自嘲一笑,道:『你不用防著我,殺了你我也逃不遠,他們是鐵了心要殺我滅口的了。與其死在他們手中,我寧願死在你手裡。』
燕三踟躕片刻,突然身體一蹲,將納蘭零背在背上,納蘭零的手臂無力地垂在燕三胸腹要害間,燕三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死在你手中,我也認了!如果你真要殺我,也請你看過一場好戲再動手。』說著揹著納蘭零走進幽暗。
『什麼好戲?』納蘭零無力地靠在燕三肩頭,耳鬢廝磨,輕聲問道。
『殺豬屠狗的好戲。』燕三頭微微一偏,眉頭一皺躲開納蘭零的髮絲,也低聲道。
兩人不再說話,躥高伏低,燕三宛若遊魂,在石塊,樹林和搜尋他的人中穿行,好似預見,又好似在天上張開了眼,遊刃有餘地避開熊良、馬彪等人。超人的感知之下,各人動向盡在掌握之中。
納蘭零骨架較尋常女子要大,身材更是修長豐滿,比尋常男子還要高大,此時趴在燕三赤裸的背上卻有了小女兒的嬌羞,默默感受著燕三精壯軀體下血脈的蓬勃脈動,心中一個聲音不停地詢問自己:『是他嗎?是他嗎?……』
『……是他了!』納蘭零心底輕輕回答,受傷的雙手勉強牽在一起,圈住了燕三的脖子。臉上突然染上血色,埋在燕三肩頭。
納蘭無根,生男隨父姓,生女則姓納蘭,原是大商皇帝滅了一國後賜姓,後成一族。
族內女子多美貌,修元根基好,深受各大宗門喜愛,多半從小培養。納蘭女子族傳另一套特殊功法,非靈非體,自小凝練一顆心丹,成婚時納與夫婿,有洗髓伐體,固本培元的妙用。
心丹既納,則納蘭女子一生繫於夫婿,夫婿興則興,夫婿衰而衰,絕無二心,是元修之人難得的佳偶。但納蘭女子也可憐,大部分人都不能自由婚配,經由長輩或師長賜婚,也被當做『奇珍』來拉攏關係,似納蘭零這般。
如若夫婿好則罷了,夫婿不好也只能聽天由命,嘆息命運不公。
故而納蘭女子將夫婿放在第一位,尋覓一個佳偶是一生的追求。納蘭零父親本是大元人,天生粗豪桀驁。納蘭零也繼承了父親的叛逆,對於大羅天宗長老賜婚並不認同,心頭在接受納蘭女子宿命的同時,納蘭零也有自己的叛逆心思:自己的夫婿自己找。
適才納蘭零對納蘭族人祈禱,誰救她性命誰就是她選定的夫婿,卻想不到是燕三救了她,故而有這一幕『是他不是他』的心路曲折。
燕三茫然無知,明明只是剛成年卻有著不該有的沉重,他將納蘭零放在一處山樑上,指著下方山谷道:『等下仔細看那裡,自己小心別亂動。』轉而看納蘭零虛弱模樣,皺眉從腰間掏出一顆雪白藥丸遞過去,道:『真一丸,欠你一顆,現在還你!』
這真一丸是從鄧飛玉身上搜來,羅歸的兩顆真一丸果然被馬彪拿了,給了一顆給鄧飛玉防身,最後還是便宜了納蘭零。
納蘭零本來有三顆真一丸,一顆救了燕三的命,一顆送給了羅歸,最後一顆自己服下治療血火殺的血火內傷,想不到血火暗勁霸烈異常,直到熊良那一棍砸得納蘭零吐血才徹底吐出鬱結不去的火毒,那顆真一丸白白消耗掉了。
此時納蘭零火毒盡去,但體內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得此真一丸才真正是開始治療內傷。
納蘭零勉強抬起手臂,卻無能為力,抬頭望著燕三,道:『餵我!』燕三踟躕,納蘭零又道:『你怕我咬你的手嗎?放心,我沒那麼好的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