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獸化為熊之後,蠻熊已經失去了理智,誠如他自己所言,他不會留手,也留不了。熊從來不會對獵物留情。
而燕三瘋魔後也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冷靜,瘋狂,矛盾的兩面完美結合在一起,成了高效精準的殺戮機器。有諸天擒拿對於敵人肌體各種弱點的研究作為基礎,有萬物可殺可滅的瘋魔意志,‘人屠’各種殺人至殘的手段方法,再加上一點冰心如鏡,掌控全域性,這就是真正的菩薩蠻:金剛怒火,人間無明。
兩相交錯,血雨狂灑。
黑熊的利爪從燕三身側狠狠撲過,一聲裂帛,燕三半邊衣襟離體而去,肩膊上刺啦一聲,兩條慘白的傷口浮現,片刻後才有鮮血後知後覺地蜂擁而出。這一爪極速,極利,爪痕上甚至帶著一層朦朧血光,那是元氣外放形成的‘罡氣’,比之神兵利器不遑多讓。
燕三面色不改,狂亂的眼眸中只有黑熊的身軀,彷彿流血的是別人一樣。本來蠻熊的這一爪燕三憑藉吸納了‘千幻如意步’精髓後的荊棘可以很輕易地避讓開來,但是他沒有,他放縱了瘋魔,交給了‘人屠’,只憑借一點冰心避讓過要害,任憑死亡擦肩而過。
黑熊帶血的爪子掠過燕三的衣襟皮肉,還在半空呼嘯,驟然發出一聲悽慘的嚎叫。燕三的雙拳一前一後,閃著豪光重重轟擊在黑熊一條腿的膝蓋部位。膝蓋骨頭堅硬,是人體最堅固的地方之一,但也是行動的樞紐所在,其構造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粗苯,更何況面對的還是全力出手的冷靜燕三,殺豬解牛多年的少年屠夫。
黑熊的膝蓋發出乾柴爆裂的聲響,轉眼間成了一個拗折的鈍角,悽慘無比,再也支撐不住龐大的體型,黑熊踉蹌一下,雙掌重重向燕三拍去。燕三早在得手之後身體一滾,脫出黑熊的撲擊範圍,一手順勢拉著那條斷腿一扯,牽動傷口,黑熊頓時又是一聲慘嚎。
燕三翻滾到一邊,眼睛沒有離開黑熊片刻,殘忍瘋亂,毫不掩飾地打量著黑熊身上的弱點,隨時準備收割獵物。黑熊一擊不中,地上被厚重熊掌砸出了兩個巨大深坑,即便變身為獸,它也本能感受到燕三致命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轉動身子,雙爪牢牢護住要害,一時竟不敢再次上前。
燕三卻毫不遲疑,再次撲上。沒有弱點,不代表不能製造弱點。只一撲,黑熊抬抓相迎,燕三的腳下詭異一動,身形再變,人由直撲變為斜插,單掌如刀,直插黑熊腋窩。一聲悶響夾雜著骨碎,緊跟著就是黑熊再次慘嚎,空中血雨橫飛,卻是燕三被黑熊另一抓掠過,剩下的衣襟離體而去,胸口再添三道深深血痕。
但黑熊的一條臂膀卻被廢掉了。
以輕傷換重創,以傷換命。這就是瘋魔與人屠,最直接粗暴的戰鬥方法。
再次對峙,黑熊的本來瘋狂的眼神中也出現了本能的恐懼,一種巨大的死亡壓力包裹了它。望著燕三不似人
的狂亂眼眸,以及燕三背後冷漠的巨大黑虎,黑熊突然發現自己成了獵物,一聲不甘的怒號在喉嚨深處響起,僅剩下的前爪朝再次撲來的燕三揮擊而去……
片刻後,一隻閃耀著豪光的拳頭懸停在黑熊頭頂,黑熊剩下的手臂被扭成了怪異的形狀,一隻三寸來長的獠牙也不見蹤影,哀嚎中,黑熊身軀漸漸變化,毛髮縮入面板,骨骼卡拉響動,身形也漸漸縮小,重新變為人形,癱在地上。只是雙手和一條腿卻再也恢復不了原狀。
燕三的拳頭沒有擊下去,就在要擊殺黑熊的一瞬間,他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人只所以比獸頭腦更聰明,是因為理智。如果不能控制本能,與獸又有什麼區別?’
‘他與我有何冤仇?我想殺他嗎?’
‘既然不想,為何要殺?’
燕三心頭的那一點冰心無限放大,終於在最後關頭將那一拳停了下來。
就在這一瞬間,燕三的魂海之中,剩下的兩具天王相本來已經若隱若現,此時同時望向魂臺天光,而後緩緩消弭身形,歸於虛無。燕三的菩薩蠻修行良久,又在魂海中日日以萬千死魂為敵,時時磨礪體悟,天王相的消失,也意味著燕三的菩薩蠻終於達到小成。
這一刻,燕三心中更是明悟:菩薩蠻雖然是體修殺伐之法,行的也是野蠻殘忍的路子,其根本還是人道。若無一點冰心控瘋魔,那還是獸。若無理智約束人屠,那只是殺戮機器。唯有徹底掌控,化瘋魔為勇猛無畏,化人屠可操控的兵鋒,這才是真正的菩薩蠻。菩薩蠻以菩薩為名,本意就是以雷霆手段,顯菩薩心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