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麼?』一名眼間修士滿臉血汙,更襯得臉白如紙,指著遠方一步一顫靠近的小山。他心裡其實很清楚,只是不願從嘴裡說出殘忍的事實。
『我的……娘!暗紅蠻吼!』旁邊一個修士一口氣差點沒接上來,話沒說完,已經想被抽取了全身的力氣,頹然坐倒。
烏鴉城的守城之戰是這些年裡最輕鬆的一次。有了烏鴉的兇咬大軍,大部分元獸還未靠近城頭便栽倒在地,屍體逐漸堆成另一座城牆。即使是衝到城牆下也是癲癇一樣沒什麼戰鬥力,城頭惡人們絕大多數要做的只是打落水狗,偶爾有幾頭三階攀上來也只是造成零星傷亡,很快就被屠戮一空。
烏鴉是四階魂修,兇咬在他手中可以發揮最大的威力。一般小兇咬能達到一階,兇咬精英大多二階,數量眾多,簡直就是鋪天蓋地一股灰白死亡之風。隨著血肉滋養,這群兇咬還在繼續孵化壯大,到後來三階的兇咬侍衛都出現了上百隻,兇咬精英上萬,普通兇咬不計其數。
後方還有烏鴉和八臂刀魔兩名四階一動沒動,大好形勢讓守城的惡人無不歡呼雀躍。
然而,當天邊那個山一般的身影逐漸清晰,這一切瞬間成了泡影。
四階巔峰蠻獸最擅長破壞,還是打不死的小強。原先被拓拔野人熊引走讓惡人們鬆了一口氣,這時候暗紅蠻吼回來了,拓拔野的下場可想而知,定是屍骨無存了。
『咦,不對……暗紅蠻吼肩頭好像有什麼東西……像是兩個人?』眼尖的修士疑惑地道。
『你眼花了吧,在元獸堆裡哪還有人?囫圇屍體都留不下來。』
『真是人……活人!我看看,那不是南區的瘋子和西區的寸頭嗎?真是他們……他們沒死!』
『怎麼回事?元獸都不攻擊他們,連暗紅蠻吼也放任他們兩坐在肩頭?太奇怪了吧?』
『後面是北區的野獸……幹,三個都沒死,活著回來了,我猜定是搞定了三頭四階!』
『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三個三階修士,搞定三條四階元獸?我看你多存點元晶先治治腦子吧!以你的年紀還來得及!』
『那你解釋一下為何暗紅蠻吼不攻擊他們?』
『呃……我想了一下,你看有沒有這種可能:他們三人其實就是獸潮的幕後黑手,本來就是元獸變化成人形?』
『我看你才要治治腦子!元獸化形得五階,化成人形那特麼都不叫元獸了,叫妖仙!他們三人要是妖仙,老子把烏鴉城的城牆一塊塊吃下去!滾你孃的腳……』
不管怎麼說,出去引開三頭四階元獸的人回來了,暗紅蠻吼貌似還變成了『戰友』,在場中胡亂撲騰,攪得元獸海內血雨腥風,群獸惶恐不安。
暗紅蠻吼穩穩地停在了輕語沼澤外圍,恰好在烏鴉城的一側道路上,烏鴉城市要守禦的是兩側和正面的通道,其餘地方都是不知道有多深的沼澤,後方直接鑲嵌在大山之中。現在一獸就霸凌了其中一條道路,城內只需防禦正面和另一側,人手更是寬裕,士氣再次大振。
拓拔野和燕三、王不遲沒有再進行戰鬥。實實在在的,三人這半天功夫已經歷經生死,身心俱疲。除了燕三的分魂還在操控著幽影子不斷吸血供給暗紅蠻吼療傷,王不遲已經睡死了過去,捲曲著身子倒在一處乾爽的小土包上,像一個無辜無助的孩子。拓拔野靜靜地盤腿坐著,從王不遲身上拿過血蜜晶水囊,小口品嚐著蜜糖水的甘甜。
燕三雙眼茫然望著看不透的慘綠幽暗天空,耳邊野獸嘶吼,心頭卻寧靜悠遠,世界距離自己觸手可及,卻又遠不可攀,他又像那個在南風鎮殘破『臨風快意樓』頂上仰望著月亮的小男孩一樣,沉寂在自己的世界裡。
以前不懂得,現在他依稀有些明白,生命中也有許多無奈,許多不得不捨棄的東西。在這一個瞬間,燕三有些理解狠心將自己拋棄的父母。儘管他對於連自己的孩子都能捨棄還是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