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將醜狼身上幾塊血蜜晶盡數取出,而後一手扯開醜狼衣襟,障刀自醜狼肚腹一劃而過,左手手指飛快地掠過長長的傷口,而後就是靜靜的等待。
肉眼幾不可見,適才那手指一劃,已經有一層透明的液體灑落在醜狼的血肉中,那是燕三得自『嗚咽天蟲』的毒囊,經過於納蘭零歡好而活化,成為燕三身體的一部分,隱藏在左手手指中。
毒囊可以製造和分泌劇毒,無色無味,腐蝕性極強,燕三曾經以此為底牌絕殺了清風明月宗真傳弟子羅歸,此時用來毀屍滅跡最合適不過。
很快,醜狼的屍體像在大火下炙烤的蠟燭,詭異地軟化,溶成一灘淡紫色的水,再過片刻,水也迅速汽化,地上只遺留一灘薄薄的粉末。燕三衣袍一揮,這片淡薄的紫色粉末消散在地道深處,再看不出痕跡。醜狼徹底在這個世界消失。
燕三悄無聲息地將洞口拉開,鬼魂一般消失在慘綠一片的世界裡。
燕三此時並不願意暴露在人前,尤其是身懷重寶,在這片惡人的世界裡已經是足夠的取死之道。財不露白,這是燕三在南風鎮就學會的江湖道理。
所以醜狼來得正是時候。他完美的背下了這口黑鍋。池塘一樣的黃金血蜜,小山一樣的血蜜晶到哪兒去了?這會兒都有了著落。
醜狼三人的足跡,氣息完全掩蓋了燕三的氣息,包括地道和血蜜坑洞內,全部都只有三人的氣息,燕三平日裡都是本能地『蟬隱』狀態,根本沒有多少氣息外露。
而足跡不可避免會留下,這個卻根本不用掩飾。地道中吳老二、李大嘴兩人的屍體會解釋一切,不過是一起背後捅刀的窩裡鬥,那麼足跡往哪兒去都是正常的,惡人的詭譎想象力比燕三要豐富得多。
所以最後查起來的話,會理所當然地得出一個結論:全部的黃金血蜜、血蜜晶,包括整個巨大巢穴的兇咬……都是被醜狼獨吞了!而醜狼呢?自然是找了個隱秘而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了。
燕三卻在為『幽影血後』的表現喝彩。醜狼實力其實並不弱,在哭號淵就沒有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弱者。若是正面對上雙方都有防備的情況之下,燕三要收拾醜狼最少要十招。但燕三動用了幽影血後,這場鬥戰就成了毫無懸念的屠殺。
幾十只精英兇咬的暗起偷襲,讓醜狼在第一時間就全身麻痺失去戰鬥力。而後是幽影血後的親自出馬,不愧幽影之名,一閃即逝,再現時長長口器已經扎入醜狼腦顱。這種作弊一般的偷襲簡直無解,即便是燕三也只得一個『死』字。
但幽影血後的實力還是有所下降。受燕三本身實力影響,幽影血後自動降階到燕三可以驅使的程度。嚴格算起來,血後只比兇咬精英稍強,現在最大的功能只有『控制兇咬』這一項。但血後作為燕三的一部分,以後隨著燕三實力的提升,它的實力也會隨著水漲船高。
半天之後,兇咬地下巢穴中纖毫畢現,空蕩蕩的坑洞中五人分兩邊站立。而在兇咬地下巢穴之外,原本房屋大的巢穴廢墟上也是兩波人對立。
地上兩撥人各有二十幾人,一方是神情或陰冷或獰惡的惡人,另一方的人卻神情呆滯,兩頭身高兩米的黃毛殭屍儼然在列,面無表情地站在風中,彷彿對面那群目光兇戾的惡人都是空氣。劍拔弩張,卻無人敢越雷池一步。
因為他們都知道,真正決定他們命運的是地底下那五個人。
『老不死,你怎麼說?』五人中一邊是兩女一男,說話的女子看起來三十多歲年紀,身材纖細,面容也纖細,顴骨高高的,嘴唇薄薄的呈現一種怪異的紫黑顏色,看起來又是刻薄又是狠毒。
『叫我烏鴉!再說一次!老歸老,你再提一個老字,我就讓你這臭寡婦嚐嚐『老東西』的滋味!穿那麼少出來勾引男人麼?』烏鴉獰笑一聲道。
烏鴉身側的綠蝶臉色有些發白。
站在烏鴉對面的三人,黑色紗巾遮體的少婦綠蝶不認識,但站在黑紗少婦身後的兩人她卻知道得很:無天教的兩大堂主,鬼狼和藍手三娘,都是三階頂峰,手下惡人無數,而這兩人此時站立在黑紗少婦身後連屁都不敢放一個。聽得幾人交涉幾句,綠蝶嚇得發抖,那黑紗女人是無天教的八大護法之一,兇名十幾年前就傳遍五層的黑寡婦,聽說早就下了六層,今天居然不知怎地又回來了。
黑寡婦,實打實的四階,十幾年前就是,在這哭號淵五層說呼風喚雨毫不為過。但是烏鴉卻絲毫沒有退讓半步的意思,反而恨不得能立即打起來。
『六四分,這裡滿滿一池塘的血蜜,看山壁的痕跡還有人撬動過,肯定還有為數不少的血蜜晶,見者有份,我既然碰到了就沒有空手的道理,你們動手取的,又先來一步,所以你們六,我四,拿來吧!』烏鴉嘿嘿冷笑道。
黑寡婦淺薄的眉毛深深皺起,道:『這兒不是你搬空的?我記得十幾年前你就垂涎這窩兇咬,做了不少佈置……邊上的地道是你挖的吧!』
烏鴉臉色一變道:『黑寡婦你什麼意思?拿了這麼大一筆寶藏,想一點都不吐出來?你吃得下嗎?就不怕噎死?』
黑寡婦深深看了烏鴉一眼,只看到一臉殺氣,神情激動,沒有半點做賊心虛的猶疑慌張,當下心頭一片疑雲,沉吟不語,身後的藍手三娘嗤笑道:『莫說不是我們拿的,就算是,你又能怎麼樣?拿眼睛瞪死我們?』
烏鴉陰戾的眼神從黑寡婦身上移到藍手三娘身上,眼神上下打量,藍手三娘不由得渾身一顫,感覺烏鴉那雙陰冷的眼睛幾乎穿透衣裳,像一條毒蛇溼淋淋地從自己身上爬過,心頭一陣發虛,旋即大怒。
『藍手三娘?你的膽子大得很,我很中意,這兩年似乎標誌了些,唔……當年還是跟著黑寡婦身邊的小小丫頭,現在看來,熟透了啊!桀桀桀桀……』烏鴉貪婪的目光掠過藍手三娘豐隆的胸和臀,毫不掩飾下身撐起一個鼓鼓的大包。
『你……』藍手三娘頓時發作,一雙湛藍的手抬起,卻被黑寡婦輕輕擋下,輕聲道:『他已經四階!』
烏鴉笑得更是得意,道,『還是老的有眼光,不錯,我的確是四階。洞外那批傀儡滅你的狗腿子綽綽有餘,夠不夠分一杯羹?』
黑寡婦盯著烏鴉,突然咯咯輕笑道:『那你的意思是一個人可以穩穩吃定我們三個了?』一股冰冷潮溼的殺氣突兀蔓延開來。
綠蝶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只想趕緊離開。黑寡婦身後的鬼狼和藍手三娘身子緊繃,他們都清楚黑寡婦的脾氣,越是笑得歡,越是殺氣重,無天教內有一句俚語:寧聽潑婦嚎,莫聽寡婦笑,正是用來形容黑寡婦的微笑殺人手段。
烏鴉毫不在意,跟著黑寡婦的笑聲放聲大笑,笑聲未絕,一道灰色影子從天而降,懸停在烏鴉頭頂。藍手三娘忍不住尖叫一聲,盯著飛在半空的銀灰色巨蛇,那巨蛇並無攀附,腹下自生雲氣,就那麼空空地盤在空中,鮮紅的蛇信吞吐,一雙黃金豎瞳冷冷地盯著黑寡婦三人,隨時準備擇人而噬,讓藍手三娘不寒而慄。
黑寡婦的笑聲曳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著懸空的『風流雲』,失聲道:『四階風流雲?你……?』
也難怪她吃驚,四階魂修理論上可以控制四階傀儡,但大型元獸實力往往是同階修士好幾倍,若無奇遇根本不可能降服煉成傀儡。更別提這條風流雲明顯身體靈活,並不是死物一般的傀儡,相應實力也不是傀儡可以比擬。
『嘿嘿,你倒是放出你的黑寡婦蜘蛛來,瞧瞧是你的爆裂寡婦先炸死我,還是我的風流雲先弄死你們幾個!』烏鴉嘿嘿陰笑道,語音尖銳,眼中的兇光卻宛若實質,頭頂的風流雲隨著烏鴉兇狠的眼神而動,尾巴輕顫,發出嘶嘶急促的輕鳴。
黑寡婦面上罩了一層寒霜,肩頭一動,一隻拳頭大小的蜘蛛爬出,靜止不動,地上突然淅淅瀝瀝一陣響,無數核桃大小的黑蜘蛛蜂擁而來,片刻鋪滿半個坑洞,像是鋪了一層黑乎乎的地毯。
烏鴉只是冷笑。
『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們也沒有拿這裡的血蜜晶和黃金血蜜……』對峙片刻,黑寡婦面色更顯冰冷,形勢逼人強,她自問在四階風流雲和烏鴉夾擊之下並無勝算,即便引爆爆裂蜘蛛也不過兩敗俱傷,黃金血蜜沒撈到,實在沒必要弄到如此田地,於是不得不服軟。
黑寡婦心頭也有疑慮,老不死比起十幾年前像是換了一個人般,以前死氣沉沉,行事多畏縮求全,而今卻霸道凌厲,動輒性命相搏。哪裡想得到此時的老不死早就換了個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