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哭號淵的人,那個手上不沾血?哪個敢說自己無辜?在外作惡多端待不下去了才會逃來這哭號淵,只是沒想到這裡還有更惡的,自己卻成了無辜的了。』
這漢子三十來歲年紀,一張臉又瘦又長,在熒綠光照下泛著黑色,一條刀疤猙獰從額頭橫劃而過,鼓起一條醜惡爬蟲樣的肉瘤,只有一雙眼睛閃閃發著幽光,陰冷狠辣。
『頭領說笑了,什麼白花郎君,在這哭號淵內,只有老白……』老白麵色一苦,向那漢子一揖,而後向燕三介紹說:『這便是我們西區的頭領,劉定海。未入哭號淵前有個名號:刀疤鬼,大唐通緝榜排行第四十三。』
『錯,是四十二。排名第四十一的丁三燦現在就是一條死狗,老子向上順移一位。』刀疤毫不介意老白說他惡名,反而糾正其排位,像是越惡越好一樣,典型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既然已經見過,那也不說什麼,這兒的規矩由老白同你說過,今天睡一晚,明天準備開打,是騾子是馬,明天見分曉,過得三關,直接成為頭目;過得五關,西區第四把交椅你來坐,過了七關,你老大,我老二!小子最好掂量著,好自為之,即便是稱量實力,那也是經常失手死人的!』刀疤不廢話,兩句話交代完畢,邁腿就走。
巨大的石洞內轉眼就只剩下燕三和老白二人,燕三疑惑地看向老白,老白苦笑道:『這是第五層的規矩,新人來到先打一場,算是下馬威,也算是排座次。打贏的人越多,地位越高。不過以小兄弟你的身手,撈個頭目應該是不成問題了,到時別忘了照拂一下兄弟我。』
燕三不答話,突兀問道:『這兒是第五層?還有幾層,怎麼出去?』
『這哭號淵共七層,第一層是公共區域,誰都可以去得,從第二層開始,就是壁壘分明瞭。不知怎麼回事,這個鬼地方自動劃了修士等級壁壘,第二層最高不過一階,二階以上都進不去,第三層最高二階,第四層最高三階,第五層最高四階,要想跨層,要從鬥臺上打過去。而且還只能從低層往高層跨,跨了層就轉不回來了。』
『這個層,卻是從上往下數的,最高的叫一層,最底下叫七層,等於要一層層打到地下去。聽說現在最多衝到第六層,第七層不用打,直接進去,不過進去的人再也沒有在哭號深淵裡出來過,有人說是死了,也有人說是出去了,具體如何沒人知道。如果你問的是怎麼出去,我估計第七層就是唯一的答案了。』
燕三沉吟片刻,又問道:『來這兒的人多嗎?降落到第幾層又有個什麼說法?』
老白道:『來哭號淵的多半是走投無路,這天下走投無路的人多了去了,故而來這兒的人也不少,隔三差五就有人來,不過大多降落在第四層以上,第五層很少人降落。至於降落到第幾層,主要是看實力,也不知這哭號淵是個什麼鬼地方,好像還能模糊判斷修士的實力,降落在第五層的人大多是三階,也有二階的,不過都是實力過人,或有特殊手段,總之都不好惹。』
燕三上下打量了一下老白,問道:『那你們三人?』三人都只有二階修為,燕三隻手可擒,顯然實力與老白所說的第五層實力不符。
老白苦笑道:『我們三是自作孽,本來在四層待得好好的,卻去闖什麼鬥臺,一起共有二十多人,死了十多個,只有八個人闖了下來,不曾想到了第五層淪為渣滓,果然是這山還望那山高,誰知那山沒有草啊……也是誤信了第七層可以出去的鬼話,這輩子估計要在這第五層終老了!』
燕三輕輕一笑道:『那也不盡然,第七層也許真的可以出去。我從外界來,聽說過有從這哭號淵走出去的人,努力修煉總還有希望的。』
『哪兒來的希望?這兒修煉資源奇缺,是一個天生的囚籠,能維持境界不掉落就不錯了。哭號淵,哭號淵,果然是惡人的最終地獄啊,可笑我前半輩子不把別人當人,下輩子報應不爽……』老白哀嘆,又問燕三:『兄弟你是怎麼下來這哭號淵的?瞧你模樣不像是作惡的人啊。』
燕三道:『得罪了麒麟郡王,讓他二兒子給我磕了幾個頭,然後他二兒子被人給殺了,恰好我也在場……我說我是被冤枉的你信不信?』
老白哈哈大笑:『信!怎麼不信!敢叫麒麟郡的小王爺磕頭,那也是膽子包了天了,沒當場弄死你算是好的。自古民不與官鬥,哭號淵這麼多惡人,還從沒有與官家相爭,我就服你這號敢捅天的。』
燕三搖頭苦笑,又問道:『給我說說這第五層有哪些狠人,說不得以後要照面。』
老白道:『想來一般二階你不放在眼內,我就跟你說說三階的修士吧。』
『我們西區以唐人為主,領頭三把交椅,刀疤為首,下方兩兄弟,就是剛才那兩個,土狼兄弟,三人進來哭號淵都是一方悍匪,手上人命不下五十條。但在這第五區實力最弱,只能勉強維持局面不被吞併,近日裡日子越來越難過了。』
『北區是元人的天下,本來領頭的叫做鉤子,兩個月前突然降落了一個蠻子,名叫拓拔野的,一路打鬥,狂性大發,在鬥場上連砸了三名三階修士的腦袋,殺得鉤子俯首稱臣。北區雖然死了三名三階,卻多了個拓拔野,實力不減反增。不過這人也是奇怪,打下北區又不要,北區的事情依然是鉤子打理,他只在幕後。』
燕三眼睛微微一眯,問道:『那拓拔野是不是胸口紋著一條白瀾熊?』
老白驚訝道:『你認識他?』
燕三道:『算是吧,沒交過手。你繼續說。』
老白奇怪地看了燕三一眼,實在想不明白燕三怎麼會和北區那個發起狂來變身為斑斕巨熊六親不認的野獸有關係,繼續道:『東區則是以大商的修士居多,領頭的是個老頭子,外號老不死,陰慘慘的是個老魂修,實力深不可測,據說近幾個月已突破到四階。不過老不死不大關心第五層爭鬥,只要不招惹他,他從不主動招惹別人,整天神神秘秘地像是謀算著什麼……哦,對了,老不死手下三名,都是女子,實力不怎麼樣,但個個絕色,想來這老不死是根老棍棍……』
『至於南區……』老白麵色古怪,糾結著組織言辭,道:『首領倒是正常人,外號火鬼,但半年前下來了一個人,瘋瘋癲癲的,自稱名叫王不遲,鬥場也沒下,無人知道他實力如何,火鬼見到這個王瘋子就跟見了活爹似的,十米開外便跪……』
『南區有三個匪修不信邪,暗地裡打了那瘋子一頓,那瘋子也不還手,笑得眼淚橫流,一個勁叫爽,後來三人打累了,瘋子吐著血還招呼三人:『還打不打,不打我走了哈!?』……第二天,三人全部自己吊死在家裡,個個笑得跟花兒一樣。從此後沒人敢惹這個王瘋子。這瘋子……怎麼說呢?從不打人,但很會來事,是那種見了就想揍的人,據說在南區就是個瘟神,所過之處人畜退避……』
燕三有點好奇,這等奇葩人物,在這個虎狼遍地的哭號淵還能活得活蹦亂跳也真是個奇蹟,想來定是有些特殊的手段。
老白又介紹了許多,燕三一邊聽著,一邊想著,不時問上幾句。
入夜了,哭號深淵的夜跟白天沒有多大的區別,光線反而更亮一些,一些白天不發光的植物甚至石頭都開始散發熒光,照得這一片人間棄土猶如仙境。
遣走老白,燕三獨自一人思量。
哭號淵不知道多大,但就第五層來看,實在不比玄元秘境小,如果哪兒能找到這麼大一個山腹,燕三是怎麼都不信的,也就是說,哭號淵根本就是一處秘境,完全脫離在莽葬大陸之外的。
誰留下的秘境?既然還沒崩壞,一種可能是秘境主人還存活,怕不是千把百歲的老東西了。另外一種則是類似於慕容闊的玄元,身死道消之際分離界靈,把自己的世界當做遺產留給後人。最後一種可能則是如同納蘭零的『霸王宮』,天器,自帶廣博空間的天器……
哭號淵,水可深得很啊!
燕三心頭隱隱有所動,這處哭號淵總給他一種莫名的親切熟悉之意,他想到了一種可能,只是目前還沒有任何端倪,無從驗證。
再想下去也無益處,燕三悄然入定,苦修血衣經,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拳頭不夠硬,明天的一關都過不了,更不要說謀算多遠的將來。
燕三不是深謀遠慮的人,可能會想到以後,但絕對不會因此而停下既定的腳步。只有今天走穩了,才可能看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