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魁等三人大喜過望,眼見吳天奪並無言語,立即下手採摘靈藥,只恨不得把整座山谷連土都鏟走了。燕三不動聲色,萬獸之眼只關注吳天奪一人,手下漫無目的地劃拉著藥草。
吳天奪對藥草視而不見,事實上他對任何事都視而不見,一步步走向谷心,在那兒一塊白色石碑如玉般剔透,上面鐫刻無數紋路,偶爾有亮光一閃,靈元透過紋路流轉,某處泥土便會輕輕翻動,上方雨露凝結,霧氣氤氳。
吳天奪腳下不停,很快就靠近了白色石碑,在石碑前默默站立片刻,突然一回頭,正對上燕三眼角餘光,木木地毫無生氣,盯著一動不動。
燕三被吳天奪一瞪,他的萬獸之眼如同看到了強光,腦海中一片模糊,心中翻起巨浪,他……他察覺到了!他居然能察覺到萬獸之眼!要知道萬獸之眼乃是魂技,就連三階靈脩都很難察覺窺探,如納蘭零、羅歸等人,四階沒有試過,顯然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發覺。
正在驚駭間,吳天奪突然爆喝一聲:『快走!』
聲音沉悶,依然毫無感情可言,那遠方谷地草藥中突然躥起三條五彩斑斕的小蛇,身體一弓一彈,飛向吳天奪。
五色練!三階劇毒元獸發覺了。
燕三一把拖起金燕,對趙魁和崔鳴大喝道:『快走,驚動了五色練,再不走都要死在這兒!』
命比什麼都重要,四人火急火燎衝進石洞,金燕回首大叫:『吳大哥,你快跑啊!』
吳天奪第一次露出有點人味的語氣,道:『我跑不了了,幫你們阻一陣,快走!』
金燕還待回身去,燕三一把拖住她的手臂,低聲道:『救不了了……』視線中,那三條五色練齊齊撲上吳天奪身體,瞬間黑氣彌散吳天奪全身,吳天奪直直坐倒,靠在白色石碑之上,再無動靜。五色練猶自不鬆口,斑斕五色的身體緩慢翻轉扭動,將更多的毒液注入到吳天奪身體內去。
谷口突然一聲大吼,只聽得焦雷炸裂,一道巨大的身影映入眼簾,其後狼嚎不絕,踏得山谷輕顫,驚蟄猩猩和黑齒狼蜂擁而來。
燕三拖了金燕,衝進黑暗,慌不擇路一路狂奔,耳邊只聽得咆哮遠去,燦爛遠去,綠葉紅花轉眼成眼前漆黑一片,不知道奔行了多久,四人才重新從那廢棄洞口出來,個個疲憊不堪,臉無人色。金燕雙目含悲,低聲道:『吳大哥死了!』
吳天奪在世時最看不慣他的人是金燕,此時第一個為他哭泣的人也是她,吳天奪臨死示警,死的時候還叫他們快走,算得上救了他們一命。金燕愛恨分明,此時哀哀而哭。
燕三腦中嗡嗡作響,混亂不堪,各色聲音,各種色彩充滿腦海,紛亂欲炸。在逃命時還不覺得,此時一靜下來頓時支撐不住,臉上一溼,燕三隨手一摸,摸得滿手鮮血,呆住了。崔鳴驚呼一聲:『燕兄弟,你怎麼了……怎麼七竅……流……血……了!』
聲音宛如從天邊傳來,眼前現出金燕和趙魁焦急大喊的臉,奇怪的是聽不到任何聲音,燕三虛弱一笑,昏了過去。
燕三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到吳天奪揚天狂笑,夢到吳天奪猙獰怒目,夢到吳天奪被山岩一般的驚蟄猩猩一撕兩半……夢無休無止,每一個夢裡都有吳天奪,夢的結尾都是吳天奪一雙死人一般的眼睛木木地看過來,每一次都是腦漿欲沸,萬千聲音交雜,萬千畫面疊現,眼花繚亂,耳鳴欲瘋,百味雜呈……就好像把萬獸之眼看到的所有畫面,聞到的所有氣味,聽到的所有聲音,感知到的任何動靜都在一個瞬間不分先後傳遞到腦海。
終於,燕三大吼一聲,從無休無止的噩夢中驚醒。臉白如紙,嘴裡喃喃道:『是反噬!反噬!』
耳邊聽得金燕歡聲低呼:『醒了,終於醒了!』
幾人正走在茫茫草叢中,天邊的巨大山峰此時已經在不遠處,可以看見峰頂一圈皚皚白雪,那是影兵峰。
燕三靜靜地看著天上流轉的白雲,吐一口長氣,問道:『我昏迷了多久了?』
金燕道:『三天了,這幾天你一直不停地掙動,好像是做了什麼噩夢,冷汗不斷,偶爾還七竅流血,真是嚇死人了,你這是怎麼了?莫不是中毒了?你身上也沒見傷口啊?!』
燕三虛弱一笑,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沒有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