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破第一重有個不正經的名字，叫做窺虛。名字聽起來像是某個心理齷齪猥瑣的二流子，這讓燕三想起當年不懂事被夥同一起偷看隔壁小媳婦洗澡，追打三條街的經歷。
有萬獸之眼作為基礎，窺虛的修煉簡直一蹴而就，等到主魂將五丁開山消化得差不多了，窺虛已然小成。說到底，窺虛只是術，術即是用，燕三魂元凝練雄渾，基礎堅實得不像話，修煉起術來自然無往而不利。
本來‘萬獸之眼’已經成為燕三的天賦魂術，天生本能一樣的東西沒有任何消耗。以此為基礎修行窺虛，也導致了窺虛消耗極小，幾可忽略不計，等若萬獸之眼強行消化了窺虛的神通，兩者合二為一，燕三索性給其取了個名字，‘破虛之眼’。
‘萬獸之眼太過禽獸，窺虛又有點流氓，破虛之眼顯然好聽得多。’燕三不無得意地想，在曲夫子手下讀了幾年書還是有用啊，就這才情，考個童生綽綽有餘了吧！
與萬獸之眼的廣度與敏銳不同，窺虛的功用是感知的集中化和細微化，二者就好比望遠鏡與顯微鏡的區別，萬獸之眼可以無聲無息探知情報，窺虛則可以看清表象下的真實，兩者結合就成了破虛之眼，今後隨著燕三魂修和窺虛的提升，破虛之眼的威能自然水漲船高。
目前可以看得到的實實在在的功用就是，燕三一眼盯著兩頭光溜溜的狗男女，略一凝神，二人在燕三面前毫無秘密可言，不光是元氣脈動，血脈走向，連氣海丹田甚至五臟六腑的每一次輕顫都逃不過破虛之眼。
有了破虛之眼，捱打計劃算是告一段落了，不必要靠那麼近去搞什麼‘體悟’，然後再去揣摩猜測，一眼直接看破。東風破，先要看破才能避其鋒芒，而後擊其惰歸，一擊破敵。
神一樣的術法，難怪要單獨開一篇。其後的第二重‘擊節而歌’完全依託於窺虛之眼，是水到渠成的修行。敵人破綻盡在眼底，配合荊棘與絕弦，這樣還不能擊敗對方，除非燕三不能近身。
燕三又耗費了一天一夜時間，將五丁開山諸多血元運轉法門徹底融入到菩薩蠻中，這才翻出洞窟，重新回到冥虎底層。
接下來的半個月乏善可陳，燕三至始至終沒有挑戰冥虎榜的意思，就老老實實在陳半耳麾下當個馬仔，有架打，沒架看，好像鐵了心要靠血腥擂臺討生活。
陳半耳自然高興得耳朵充血，每天大呼小叫，帶著燕三四處找人賭鬥，然而好景不長，開始還有不懂行情的傻子上鉤，贏得陳半耳眼睛充血，後來燕三身為三階化罡高手的訊息不脛而走，陳半耳的摟錢計劃頓時破產，再傻的傻子也不願意上鉤了。
開什麼玩笑，凝練罡氣的體修就是冥虎榜上也屬罕見，到血腥擂臺明顯就是欺負人，誰吃飽了撐的上去送錢玩？至此，陳半耳臉色一天比一天黑，整日裡看著別人賭鬥數錢，唉聲嘆氣。
等到陳半耳越來越重的嘆息聲變得頻繁時，燕三也嘆了一口氣，血腥擂臺的偷師，已經沒搞頭了。
輪到燕三打鬥，對手自然會被燕三看個通透，一身武技秘密全數被燕三偷師，而燕三又是個‘輸不起’的人，必須連贏兩百場才有資格上山頂，故而一學完燕三就直接三拳兩腿放翻對手，幾場下來誰都知道不對勁，扮豬吃虎到這個份上也是演技堪憂，越發沒人下場跟燕三打。
不打也行，看別人打效果也差不多。燕三又看了幾天，儘管每天都有所收穫，卻越來越少。燕三算是明白了，元氣流轉理論上是有無限可能的，放在實際的攻伐中其實也就那麼幾下：防禦，控制和破壞。
防禦和破壞是一對矛盾，控制則是為自己爭取更多的破壞時間。當然，這其中破壞型元氣法門最多，瞬間暴起，正面碾壓，隱秘偷襲，積累引爆等等等等，多不勝數，然而燕三暗自試驗，雖說又給菩薩蠻增添了許多可能，可惜並無一種威力超越五丁開山。
所以，這兒已經沒搞頭了。必須要挑戰更強大的對手才能獲得更強大的武技，豐富菩薩蠻。
幽幽蠍心情有些不爽，對面石壁上燕三的影像鮮活，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看起來很是滋潤，甚至還抹了抹朝天而立的寸頭，有點百無聊賴的感覺。
狼女是她的侍女，做事一向穩妥狠辣，這一次卻肉包子打了狗，被綠眉吃幹抹淨，乾脆成了綠眉的禁臠。而狼女委派的陳半耳好似跟燕三沆瀣一氣，竟然指望著靠燕三發家致富……這讓幽幽蠍的心情十分狂躁。
燕三表露出來的實力也讓幽幽蠍覺得自己看走了眼。一開始不過尋常三階體修，舉手就可滅殺的貨色。若不是忌憚幾個大佬在一旁虎視眈眈，幽幽蠍早就下手奪了他的龍紋寒冰蛛母。而後燕三一拳轟掛烏牛，突然表露出‘化罡’的實力，讓幽幽蠍眼珠子充血。有這等實力，自己若是被近身來上那麼一拳怕也是不好受，好運的小王八蛋，居然隱隱對自己形成了威脅！
更讓幽幽蠍焦躁的是火魔和墓碑的態度。火魔是明著和自己賭上了，雖說兩人私下裡結成了同盟，但涉及到核心利益，親孃老子都能捅刀子，更何況是狗屁盟友？到了他們這種魂元四階，核心利益是什麼？不就是一線白日飛仙的希望？而虎穴正是可以給予這種渺茫的希望。墓碑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話的角色，一向不問世事，這次居然也慘了一腳，還是押寶在黑虎那邊，這就頗讓人尋味了。
更為可惡的是，這四人盟約並不好當面扯破，只能暗地裡下手，還不能讓人尋著把柄……狼女和綠眉的表現讓幽幽蠍有點內分泌失調。
幽幽蠍暗暗咬牙，一隻暗紅色的小蠍子飛快從厚厚的白色毛毯下爬出，跳下山頂，爬向一處冰霜覆蓋的山洞深處……
墓碑仍舊閉著眼，像是在享受著難得的天光照耀。哭童子哭喪著臉，拄著門板樣的方頭斬刀昏昏欲睡，笑老人倒是興致高昂，看著燕三不知在想些什麼，雙眼咕嚕嚕打轉，不時咧嘴一笑，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山壁上燕三的面容明明半個小時都沒有多大動靜，雙手撐在血腥鬥場的欄杆上，非常無聊地看著場上兩名豬玀打得烏煙瘴氣……
天光漸暗，墓碑第一個站起身，抬頭仰面朝著天光處默默站立片刻，享受陽光最後的炙熱溫柔，而後一言不發走入幽暗。墓碑一動，笑面翁一腳踹在打瞌睡的哭童子門板斬刀上，將哭童子驚得一跳，而後哭喪著臉瞪了笑老人一眼，拖著巨大斬刀，跟在墓碑身後。
‘嘿嘿……看來今天又沒戲看了。你說我們是不是該給他刺激一下？看著小子模樣像是要在下面養老，沒什麼鬥志啊。’火魔乾笑了一聲，對燕三的表現很是不滿。
‘火魔大哥，現在可是打著賭呢！說好的不予插手，你是準備反悔麼？我是沒什麼意見，反正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輸給你也不是外人，咯咯咯……’幽幽蠍笑語嫣然，眼睛瞟了一眼睡得呼嚕像是鐵在摩擦一樣的金剛虎一眼，非常和善地笑道。
金剛虎的呼嚕聲一下停住，眨巴著嘴夢囈一般道：‘按規矩來……誰要是壞了規矩，我撕了他……’轉頭翻了個身又睡了。
‘我這不是商量麼？不同意自然作罷。幽幽蠍，既然有規矩，那麼大家手腳都乾淨點喲，要是被我發現有人背後搗鬼，嘿嘿嘿，那可就不是三兩句話能擺平的事咯……’火魔與幽幽蠍打交道最多，自然知道這毒蠍女人看似溫文，手下有多少彎彎道子。
幽幽蠍面容一僵，又笑道：‘那是自然……’
悠長的山洞中，白髮墓碑閉目前行，周圍莫說蠍子，任何蟲子都沒有，幽幽蠍身為蠍母，卻還沒有覬覦墓碑的膽量。笑老人突然嗤笑一聲，在安靜的山洞中很是突兀。
哭童子眼一瞪罵道：‘笑你妹啊！’
笑老人也不惱怒，道：‘你說那小子的師傅到底是誰？傳了他天王決，卻連最基本的體修基本元氣運用都沒有教他……哈哈哈，看那小子一本正經地偷學我就忍不住想笑，指不定他還以為得了什麼速成秘籍。我看這小子八成不得他師傅喜歡，隨便扔本書就打發了。’
哭童子想了一想，摸了摸頭也是一笑，卻比哭還難看，道：‘好像是那麼回事，第一次打死烏牛那一拳明明就是五丁開山勁，難怪前一場要捱揍……用生命去偷師，這也是沒誰了！’
笑老人更是樂不可支，笑得手舞足蹈，接著道：‘是啊，後來幾場全是用的五丁開山勁，雖然融進了菩薩蠻尋常人看不出來，但自家人一看就知。不過這小子也是個人才，捱了一頓揍就學會了五丁開山，比你可聰明多了，幾乎有我一半的資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