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二人答覆,老刀提刀飛胯兩步,一抹秋水半空漾出。
血手老三一聲大喝,生死不顧,雙掌血紅,拍向老刀胸腹。兩人實力相差實在懸殊,與其想著閃躲招架,不如一命換命,血手老三自問躲不過秋水,也架不住刀光。
蛇五也是同樣心思,蛇錐如電插向老刀頭頸,袖中更有兩條黑白紋路小蛇飛噬而出。
秋水無孔不入地揮灑而下,卻有一抹灰鷹自陰暗處貼地飛出,撲向老刀雙腿。
刀光如水,急劇盪漾而下,兩條飛蛇一刀兩段,蛇五一聲尖叫,手上蛇錐觸及刀光,叮叮兩點火花,再斷。正待閉目待死,那刀光不再向前,而是猛地折往地面,與某物碰撞發出一聲叮噹巨響。
蛇五胸腹血水飈射,身子倒飛五米,受傷雖重卻未危及性命。蛇五知道,這一刀只是秋水的餘波,如果被正面擊中必然與那兩條毒蛇一樣被一分兩段。
灰鷹倒飛而回,現出土豆子嬰兒般的身形,左手釘錐,右手銀錘,如臨大敵。在他肥嘟嘟緊繃繃的臉上,一道細細的刀痕此時才緩慢浮現,滾落滴滴血珠。
血手慘叫一聲,龐大的身軀倒卷,摔在地上,被那自地上重新迴盪過來的秋水斬中,虧得他是體修,又全力催發血手秘法,這一刀斬得他胸口血如泉湧,終未破體而入,保了一條性命。
‘好、好、好!!’老刀大叫三聲,喜不自勝,眼中秋水盪漾,再無半點渾濁。‘好下酒菜,當連飲三大碗!’
老刀的刀這次未歸鞘,現出了全部面貌。刀身彎曲清亮,掩映幽暗,真如一波秋水一般,微微一晃,便是盪漾的水光山色。這一刻老刀持刀而立,再無半點痴傻面目,身軀挺拔如松,眉眼盡是豪情。
‘好!好刀!’燕三大叫,拔刀出鞘,道:‘你看看我這把刀如何?’
老刀一刀斷三頭,二刀重傷蛇五與血手老三,如果不是土豆子,此時老刀應該在喝酒了!而土豆子偷襲一般的一錘也未建功,甚至還吃了虧——臉面上的刀痕再深兩分,怕不是一條細細血痕那麼簡單。這一切自然逃不過燕三的破虛之眼。
‘輕衣與土豆子搞定鐵狗,紅魚把這兩條雜魚拖到一邊去療傷……我來與這位刀客論論刀!’燕三摔落黑木刀鞘,雙手捧著斷流雲,一步步走向老刀。
慕容輕衣面有憂色,看了看燕三挺拔的背影,一咬牙,終究與土豆子雙雙掠起,直奔小石山上的鐵虎而去。貝紅魚毫無緊張感,偏頭看了看蛇五與血手老三,彎腰一手抓住兩人一隻腳,真的如燕三所說,‘拖’到一邊去了。
兩人本就重傷,這一拖扯動傷口更是痛徹心扉,咬牙不敢吭聲,實是生不如死。
鐵狗見慕容輕衣與土豆子往石山而來,終於忍不住大聲呼叫:‘老刀,快攔住他們,殺了他們!快!……我去你麻辣隔壁,老子養了你十幾年,你踏馬這個時候不救我……’
老刀看著步步走來的燕三,毫不在意其他人的舉動與鐵狗的叫囂。他的目的從來只有一個,那就是燕三。其他人的生生死死除了能讓那碗濁酒更添一點味道外,又與自己何干?
看著燕三,就看見了燕三手裡的刀。老刀的眼睛一亮,本來想一刀斬了燕三的想法頓了一頓,盯著斷輕風宛若盯著沒穿衣服的情人。
‘好刀……好刀!’老刀忍不住讚歎道,他這一生沉浸刀法與好刀,自己手裡的那把彎刀‘秋水’是定做的,已經是黃金級法器巔峰,卻不想燕三手裡的刀渾然一體,刀質比秋水更勝一籌,紋路絲絲分明。更難得的是刀鋒之利,在老刀這等用刀高手看來都覺得面板隱隱刺痛,細細一看,刀鋒參差,有著比牛毛還要細微的微小鋸齒。
這種刀鋒是鍛造的極高成就,刀體軟硬交錯,不知道經過幾千幾萬道鍛打,這才形成這種毫毛鋸齒般的鋒銳刀鋒。所謂‘鋒芒’,只有最鋒利的刀鋒才有這種‘芒刺’的鋸齒感。
‘你的刀也不錯,刀法更好。’燕三誠懇道。
‘可惜,我今日卻要殺你。但還是要感謝你帶著這把刀來。你死後我一定好好善待這把刀,你放心,我下手很快,你一定不會感到疼痛的。’老刀的目光戀戀不捨地在斷輕風上留連,嘴裡吐出毫不留情的話語。
‘這麼自信?你都沒看過我動手,我是三階體修,動起手來自己都怕,很厲害的!’燕三老老實實道。
‘看在這把刀的份上……我雖然也是三階,不過三階之中,在這哭號淵內有一個算一個,在我眼裡沒有一個堪稱對手!就算你會飛,在我的刀下最後飛起來的也只是腦袋!’老刀將目光從斷輕風上拔出,盯著燕三的眼睛,認真的道。
‘看來你的刀法真的很好!’燕三笑了起來,‘我給你一個提議,不如你把刀法教給我,然後跟著我混,我帶你離開哭號淵!你這種高手埋在這兒太可惜了!’
老刀也笑,只不過痴傻太久,笑容顯得有些僵硬:‘我出不去了!我的命早就不是我的。有生之年能有幾把好刀,有一壺濁酒,我也就知足了!倒是你,誰給你的信心說出這樣的話來?除去山頂那幾位,就算一般的四階都沒有把握能穩贏,你哪裡來的底氣?’
燕三依舊捧刀,笑道:‘剛才見你大發神威,刀法確實精妙絕倫,但你有個很大的缺點,你的步法跟不上你的刀法。如果你有一門可以與刀法媲美的步法,那三人必死無疑。你等在這裡並不是純粹要裝傻,而是因為你根本追不上。我說得對嗎?’
老刀沉默,秋水一樣純透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無奈,道:‘你眼力挺好,這麼快就看穿了。我的刀法不拘一格,找不到對應的步法。這些年我也收集過很多步法,卻沒有一樣是可以與刀法匹配的。步法一固定,刀法也會受到制衡,再不能隨心而發,所以,十步之內,我敢正面四階,十步之外我無能為力,而你此時,恰好在我十步之內!’
‘十步嗎?’燕三眼睛微微眯起,‘我倒是有信心在你殺我前退出十步之外。至於對付你……你剛才有句話說得好,我不會飛,但是,有些東西跳得比飛還高,你信不信?’
話音未落,燕三急退,老刀手裡的刀已經秋水一般盪漾來過來。不見刀,之間一抹秋水無痕,溫柔卻淹沒一切。然而這一汪秋水卻陡然像是是凝住了一般,一頓,現出彎刀刀身,緊接著天空一暗,一隻一人來高的巨大藍綠色龍紋蜘蛛高高跳起,大團粘液從蜘蛛尾部噴射而出。
燕三腳下一爆,直接炸出一個小坑,絕弦發動,人如離弦之箭一樣炸出十米開外,自地上撿起刀鞘,把斷輕風歸鞘插在腰間,揹著手微笑著看著那一抹秋水在白絲間瘋狂遊動。
老刀果然不凡,燕三剛才已經動用了一張很大的底牌。燕三跟老刀說話並不是廢話,而是讓老刀分心,說話的這些功夫,終於在他身上悄無聲息地沾上了幾隻幽影子。雖然在麻痺的第一時間就被老刀靈氣震殺,但也阻了老刀一阻。而後……吃得肚子滾圓的寒冰龍紋蛛展開了蛛絲大陣。
小短腿的劣勢被無限放大,老刀那一把刀神勇無比,團團蛛絲在刀下紛紛揚揚,卻源源不絕。寒冰龍紋蛛化作跳躍的巨大炮臺,從各個角度將蛛絲噴向老刀,老刀始終無法逃脫蛛絲的範圍。隨著蛛絲越來越多黏在老刀的刀上身上,秋水開始凝滯,終於慢慢先出刀身,過了半盞茶功夫,老刀持刀做劈斬狀,全身雪白一片,被麻痺冰凍,變成雕塑。
石山上慘叫連連,慕容輕衣與土豆子下手絕不容情,很快就將鐵狗手下屠戮一空,鐵狗的腦袋被土豆子一錘砸成西瓜。
慕容輕衣倒還罷了,燕三已經見識過她的手段,徹底煉化元氣刀鏈後,慕容輕衣的作戰方式詭譎無邊,只要在刀鏈籠罩範圍內處處都是兵器,也處處都是殺機。
土豆子再次讓燕三大開眼界。這個被陷害的囚龍高手變成嬰兒之身後也找到了自己的修行路子。他的身法詭異飄忽,一動起來只見影不見人,隱匿功夫出類拔萃,出手基本都是一擊必殺。或錘或錐,宛如藏身黑暗的幽靈,剩下的三條惡狗有兩條死於他的錘下。土豆子也有正面對敵的時候,但他的身材矮小得不像話,全是下三路招呼,身法又快,錘腿腳的招式讓人很是無解。
‘輕衣你和土豆子兩人收拾這裡,把這兩條雜魚帶回去,再帶人去操了鐵狗的老窩……然後,你們看著辦吧!我要辦點事。至於紅魚,我還是帶著吧。’會和後,燕三吩咐道。
‘你想幹嘛?不要對紅魚姐姐做什麼壞事!’慕容輕衣傳音道。
‘我嫌命長!她願意我還不願意呢!要不是外面太危險我才不願帶著她,變女人很好玩嗎?’燕三沒好氣地傳音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