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燕三看中的並不是這兩條小蟲的實力,而是天賦。
雪玉吞:萬毒不侵,急速恢復。萬毒不侵不提,急速恢復正是燕三渴求的東西,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挨刀後恢復快才能比別人漂得更遠。體修到了第四階才能體現出恢復力的強大,燕三目前的回覆速度還不如天生擁有天賦的靈獸。好比壁虎斷尾,很快就能重生,這是天賦;人斷了腿,當時就算接上了,得恢復很長時間,少不了以後還得叫瘸子,這就是差距。
冰風蟬王,秋風未動蟬先覺,第一個天賦是感知,而且是超感知,這點再次加強了燕三的萬獸之眼。第二天賦是『蟬隱』。也是燕三當前所需,隱匿氣息,修為,甚至生命波動。燕三的潑皮之道,講究的是乾脆利落,能直接弄死就直接弄死,絕不正面唧唧歪歪半天才動手。故而最好還是背後下黑手來得方便,就算實力目前猛跨一大步,還是要下黑手,燕三不會忘記還有個馬歸師伯,第三階靈脩,有了蟬隱逃命也多幾分把握。
燕三搖醒羅羅,這次不再餵它吃肉了,第九回路開,燕三與羅羅之間的靈魂連結更緊密一些,知道了這小傢伙總是貪睡確實是借黑心紫葉果這個契機在進化,同時煉化以前亂七八糟不知道吃了多少的靈藥靈果,但睡了這麼久,羅羅其實早就進化完畢,可以隨時中斷煉化靈藥,自由活動,之所以還是如此貪睡,燕三總結了一個字:懶。
這段時日羅羅算是舒坦了,吃了睡,睡了吃,燕三天天把最好的肉填到它嘴裡,就差沒給它嚼碎了,眼看著羅羅從一隻拳頭大小的貓長成一頭家犬大小的肥老虎,要不是燕三怕羅羅出了什麼毛病,偶然動用魂力探尋發現這個秘密,不知道這憊懶傢伙還要裝多久。真是沒天理,連老虎都學會騙人了!
羅羅晃了晃腦袋,半眯著眼睛就張開了嘴。燕三嘀笑皆非,一大塊骨頭懟進羅羅嘴裡,道:『別裝了,不知道哪兒學來的這臭毛病,自己去找吃的去。你老爹要去報仇了,不能帶著你,你體型大了,到南風鎮要嚇著人。』
羅羅吐掉骨頭,虎地蹦起,搖得鳥窩上下晃動,樹枝嘎嘎作響,果然肥仔。它眼睜睜地看著燕三,突然伸爪攬住燕三小腿,毛茸茸的頭顱左右摩擦。燕三伸手輕撫羅羅頭顱,道:『你是老虎,又不是貓,撒什麼嬌?不能再這麼懶了,這次真不能帶你,等南風鎮的事情了結,我再來這裡尋你,聽說元修很多都畜養靈獸靈禽,去了修元界就不怕嚇到人了。』
羅羅不知在不在聽,翻身又打了個滾,將淺藍絨毛的肚皮亮出,朝著燕三低哼。肚皮是獸類弱點,如果無顧忌地亮出肚皮既表示很信任你,以前燕三每天都很給它撓撓,算是親密動作。但這次顯然不一樣,燕三臉色一板,似重實輕的一腳踢到羅羅身上,指著羅羅喝道:『你是虎,不是貓。瞧瞧你現在什麼樣子?虎要嘯傲山林,作萬獸之王,多大個老虎了,還呆在窩裡賣萌撒嬌,還等著給你送吃的!我回來若你再是這等被又蠢又懶的模樣,老爹就不要你了!』
一通罵完,燕三從鳥窩隱蔽處掏出兩顆血精,丟到羅羅肚皮上,道:『傷了就自己回來吞血晶救命,我走了。』眼見羅羅無措的樣子,燕三到底不忍心,蹲下身子摸摸羅羅的頭顱,柔聲道:『等老爹回來接你。』
羅羅通人性,更兼與燕三靈魂勾連,呆呆看著燕三片刻,突然輕輕點了點頭。
望著燕三漸行漸遠,羅羅站在高高樹枝上,『嗷兒』叫了一聲,仿似少時貓兒模樣;等到燕三人影都不見,羅羅突然挺起胸膛,張嘴長長狂吼一聲:『嗷……』聲音低沉渾厚,猶帶稚音,但威嚴堂皇,自有一股震人心魄的傲氣兇殘,林中鳥獸亂飛,樹葉飄零,更襯得羅羅威風凜凜,一代山林之王從此告別安樂,踏上血腥稱王之路。
燕三聽聞得身後虎嘯,終於放下了心,收回萬獸之眼感知,朝南風鎮奔去。
就要過年了,只是今年有些人註定過不了年。
有些仇,不死不休!
天上零零星星砸下點點冰粒子,待到燕三走進南風鎮時,地上已經鋪了雪白一層。瑞雪兆豐年,銀裝素裹,純潔雪白的南風鎮,萬家歡笑,好事的孩子們已經迫不及待地衝出了家門,雪仗打得不亦樂乎,小西街的廢墟殘骸全被大雪淹沒,好像從來沒發生過那些殘忍醜惡,好似那三百多口熱鬧喧囂的人只是安睡了,或全部搬走了,一片安寧。
然而,有些人是沒有睡的,沒有走遠的,不得安寧的!
當年他們救下的那個孤兒還記得,這些年吃過他們每一家飯菜的潑皮還記得,有個身邊躺著一隻死燕子哇哇大哭的燕南追還在。在這同樣的雪天,心中哇哇大哭著,踏雪歸來。
燕三裹著一身虎皮,批頭散發地走進南風鎮,很快就用一身虎皮換了一身衣裳,頭髮索性割了,留下半寸長的一段,根根直立,一個精力充沛的愣頭青就出現了。
這半年燕三變化很大,不光是長得高了,臉上也長開了些,那些生死經歷,魂海搏殺,日以繼夜的苦鬥修行,天王訣烘爐鍛打,使得他好似變了一個人,眼裡透出的沉穩和堅定讓人覺得安心,而偶爾盪漾的狠辣殘忍又使人害怕,微微一眯,那一雙又細又長的眼睛便成一個天生的笑眼,使人感覺親近,這種氣質矛盾複雜,偏又和諧統一。
燕三算不得多英俊,小時候就是猴兒一樣機靈,此時一旦沉穩,莫名就生出幾分豪情,眉眼間英氣漸露,加之身材高大精壯,如果放在潑皮堆裡,算得上一表人才。
氣質和髮型改變,燕三又刻意隱匿了氣息,隨手『借』了些看著不順眼的人些錢,住進了醉月樓。
半年前從這兒開始落入圈套,奔逃而走,今日還是回到這裡,使勁再爬起來。這就是潑皮的倔強和執拗。
醉月樓斜對著南風衙門,相隔不過百米,不用開窗,不用去看,略微一凝神,萬獸之眼發動,燕三眼中就是一片深邃黑潭,濾過風雪,濾過其他紛紛擾擾的亂音亂相,燕三的感知籠罩整個南風衙門,片刻後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馬彪、鄧飛玉、石文正、馬陽、李未開濟濟一堂,酒肉滿桌,正自杯盞交錯,清風七雜碎,除了死了的勾非和陰人羅歸,其他人全部都在,這好的很。
遠處一間黑暗的小屋內,羅歸盤腿正在運功,看不出端倪。
而在南風衙門旁邊黃仁義府邸的大堂中,黃仁義和夫人協同白麵師爺石文天正陪著一個年輕人喝酒,那年輕人把不耐煩都寫在臉上,一身紅衣本來貼身,卻被他扯得東歪西露,頭髮蓬鬆飛揚,一聲大喝:『滾,快過年了還不得清淨,絮絮叨叨絮絮叨叨,要不是大哥有令……爺今日就捏死了你們!』黃仁義本來諂媚的臉立即苦瓜也似,還想說上兩句,那張狂的年輕人一酒壺砸在地上,碎片飛揚,地上酒壺砸中的地方一個小坑,坑裡還燃起赤紅火星來,良久不熄。年輕人冷喝道:『當爺不敢?』
黃仁義三人即刻屁滾尿流地滾蛋,再不敢放半個屁。
『是個高手,靈元外放,三階實力!』燕三一驚,皺眉思量。
待得入夜,燕三偷摸下樓,從後院出了醉月樓,直撲南風衙門。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潑皮報仇,從早到晚。燕三自忖以現在的實力,偷偷摸摸殺上個把人然後逃走,只要自己刻意躲開,動作夠快,就算三階實力也只能乾瞪眼。從今日起,雞毛鴨血,殺一個算一個,不死不休,搞得你們夜晚摸著脖子睡覺。
偷入衙門,燕三萬獸之眼大開,蟬隱運到極致,清風訣鼓盪,如雪夜幽靈一般潛入。
馬彪和鄧飛玉是夫妻,兩人一間房此時已經睡下,一個暗器一個二階,下手有些困難。石文正去了他哥哥石文天處,兩兄弟在商量這如何巴結那個張狂的年輕人,燕三從兩人口中不時聽到『血衣衛』『血逆流』等字眼,而且那名叫『血火殺』的年輕人就住在不遠處,相對危險。羅歸獨居,燕三時刻關注著,決定將回歸南風鎮的第一刀血送給馬陽和李未開。兩個雜役弟子共處一室,離羅歸的房子也有段距離,正好下手。
羅歸的房子常年黑暗,即使點了燈也昏昏沉沉,他的窗戶是開啟的,不知何時在窗稜上掛了一件月白衣服。燕三將『萬獸之眼』勾連了房中鳥籠中一隻紅嘴鶯歌,注意著羅歸的一舉一動,悄悄向兩個雜役房子摸去。
房中一片燈火通明,兩個雜役弟子還沒歇下,此時馬陽正在說話,而李未開唯唯諾諾地附和著。
『李未開,不是我說你,以後辦事醒目點,不要老往血衣衛旁邊湊,馬屁亂拍會死人的!你什麼身份?要是擋了我……馬師兄的道兒,你猜怎麼著?要麼像勾非師兄一樣死無全屍,要麼跟羅歸師兄似的,從此吃喝等死!我估計你這身份怕是第一種較多,你也知道馬彪師兄下手挺辣的……』
李未開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牽著馬陽的衣袖,岣嶁著腦袋就差沒跪下了,低聲快速地申辯:『馬陽師兄,我沒……我哪敢亂來啊,我就是端茶遞水,一句話都沒跟血火殺大人說過,你……你可不要冤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