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張氏趕回橫斜館的時候,後罩房早已是人去屋空,唯留下了一地散亂的衣物。
“這是怎麼回事?”張氏面沉若水。
劉媽媽上前一步,低聲稟道:“回太太的話,是錢媽媽從個掃地丫頭的手裡得著了一個東西……”她將聲音壓得極低,湊在張氏耳邊絮絮地說著。
張氏越聽下去,臉色便越難看。待劉媽媽說完,她已經是面色鐵青了。
傅玠的生辰八字居然便寫在那魘勝之物上!
此事越是往下想越叫人膽顫心驚。更何況,馥雪怎麼又扯進去了?
“馥雪是怎麼跟這事兒沾上的?”張氏的聲音裡有壓抑的怒氣。
那可是她身邊最得用的丫鬟,侯夫人一句話發下,問也沒問一聲兒就把人拖走了,這是明著打他們長房的臉。
“太太息怒,”劉媽媽小心翼翼地道,“是曬被褥的時候東西掉出來了,是個紙剪的人兒。老奴問了在前院的一個老姐妹,她說那紙人兒上寫著的生辰八字,是朝雲的。”
“你說什麼?”張氏一下子攥緊了手裡的茶盞,“這怎麼可能?怎麼捱得上?我屋裡的丫鬟好好的要去咒二房的通房丫頭做什麼?這是為了……”說著此處,她的聲音忽然中途斷了,那張慣是溫婉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幾許焦慮。
難道說,崔氏那邊已經發現朝雲是她的人了?
這也不對reads;。
若發現朝雲是大房安進去的釘子,以崔氏的手段,絕不會如此輕鬆地放過朝雲,怎樣也要來個一石二鳥才是。
劉媽媽覷著張氏的臉色,又輕聲道:“老奴還打聽到一件事兒。只怕說了太太會生氣。”
張氏皺起了眉:“你說便是。”
劉媽媽便又道:“我那老姐妹還說,從馥雪的屋裡不僅搜出了小半盒用剩的硃砂,還搜出了曬乾了的紅花。”
“紅花?”張氏愣住了,旋即驀地便站起身來,連碰翻了身後的迎枕亦不知。
“紅花,那不是落胎的藥麼?”張氏簡直是難以置信。
“正是落胎的藥。”劉媽媽垂著腦袋道,眸子裡劃過一抹奇異的/興/奮之色。
她就知道。這些年輕的丫鬟靠不住。果不其然。馥雪就是個心大的,她料對了。太太一向對自己有些不大信重,如今怎樣也要再信她這個積年的老媽媽一些了吧。
馥雪若是不在了。想必她往後便能更得重用一些,也不用總是被張氏遣去做些可有可無的事情了。
張氏蹙著眉頭,來回地在屋裡踱著步。
事情越來越不對頭了。
從馥雪的屋裡搜出魘勝之物也就罷了,如何又會搜出紅花?難道說。前些時候朝雲落下的那個死胎,竟是馥雪揹著她做下的?
不。這不可能。張氏搖了搖頭。
朝雲落胎對馥雪有什麼好處?她與二房什麼關係都沒有,犯不著去算計一個通房,更犯不著去算計傅玠……
等一等,傅玠……紅花……魘勝……落下的死嬰。
張氏猛地停住了腳步。
她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一種馥雪能夠算計二房的可能。
張氏的臉色剎時間變得慘白。
她大口地喘著氣,人已經支撐不住,軟倒了下去。劉媽媽忙上前扶住了她。
“太太。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來瞧瞧?”
“不用了,”張氏氣若游絲。“我坐一會便好。你先給我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