雎寧鼻子驀地一酸,眼淚就這麼盈了眶。
裕令人跪在一側,聽到身旁喉嚨裡壓不住的抽泣,轉過眸,就見到雎寧那一聳一聳的肩膀,還有那紅透了的眼梢……那形容兒比任何一個人都哭得厲害,哭得真情。
不知道的,還以為那上頭躺著的是她哪家的親戚。
裕令人眉眼官司打了一陣兒,暗啐著雎寧假把式,就只說得好聽罷了!像這樣哭,要是眼淚淌了下來,遭帷扆後頭那雙眼睛看著,指不定得遭什麼罪呢!
抻抻手,正打算著一擰子給雎寧揪過去,也不知道想起什麼,裕令人陡然放下了手,收拾好滿臉的複雜,便低下頭,繼續拿袖擦起了眼梢,加入那些的哭嚎隊伍裡去。
哭祭過了一輪,天色漸明,微微的光落在眾人的臉上,顯得眼睛腫泡,神色也格外的頹喪。
雎寧在式微的哭聲裡,抬手揉眼,也就是這時,一壁兒響起了聲兒,窸窸窣窣的,只依稀聽得零星幾個字‘東階’‘奉慰’……
是爹爹他們來了。
雎寧心下一驚,也不顯露出來,只微斜了目拿餘光去瞧。
這才看到帷扆裡坐著個人兒,零星的一盞燈,把那人的影兒照得綽綽的,拓在雪白的帷幕上,如同皮影戲一樣。
讓雎寧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是李瞾!
那個害死了她,還要把她全家都逼到絕境的李瞾!
雎寧握緊拳,努力睜大了眼,一眨也不眨的,就怕那蒙在眼眶的水殼破。
破了,她就沒命了。
所幸她擠在云云人海里,裡頭那人尊貴的眼珠容不下她,只聽得他那蒼老的、沉澱的聲調,緩緩道:“上東廂,詣內東門進名奉慰罷。”
這聲響,立時便有另一道尖利的喉嚨複述著響起來,浪湧似的奔向殿外。
很快,東階上傳來紛紜的腳步響,接踵往東廂去。
雎寧抬起頭,隔著一道道隔扇,一爿爿窗紙,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看到那行在最首的,姿挺如松,宛如旗杆一般的她的爹爹。
一如既往。
一如記憶裡的那個模樣。
頂天立地,彷彿什麼也摧滅不了他。
這樣就好。
這樣就好。
她就怕看到爹爹神傷的模樣。
可是想是這麼想,眼淚卻止不住的往眶裡衝,雎寧忍著哽得發疼的喉嚨,默默援起袖掂向眼梢。
細微的舉動,一絲不苟的全被裕令人看在了眼裡,她微覷了眸,隨著雎寧再次抬起的視線往東廂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