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認真下來的韓梟讓梵天裂開的嘴巴忽然閉了回去,他一個光禿禿的骨架子做出這樣的反應,不自覺的竟還帶著幾分喜感。只可惜,現在韓梟臉上卻根本沒有半點笑意。
“梵天,你在我身體裡,到底是因為不能走,還是你不想走。”想著李牧進入識海時說的話,韓梟表情凝重到極點的問道。
梵天愣了愣,沉默良久之後才低聲回道:“起初的時候是真的不能走的,但之後就是不想走了。”
“之後是指到了什麼時候?”韓梟繼續冷冷問道。
“從你碎經之後不久。”
“也就是我開始修煉洪荒歸元術之後?”
“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了吧。”梵天說道:“那時候你已經碎經成功,開始以血肉承載妖力,這樣的修煉也就徹底讓我的本命精元得到解脫,我也就不需要再受那樣的束縛。”
“那你為什麼不走?”韓梟又開口問道,問的直截了當。
這一次,梵天並沒有馬上回答,再一次陷入長久的沉默當中,韓梟已經耐心全無,見梵天始終沉默,他在那邊憤恨的說道:“是不是想要在我的識海里尋找機會,然後直接把我弄死,這樣你就可以徹底佔據我的身體,而不再是跟我合為一體,這樣一來你也就算是獲得了一次新生,是不是?”
聽到韓梟這麼說,梵天忽然抬起頭,他的骷髏臉在這一刻竟然又真切的露出了憤怒的神情,似乎韓梟的這番話說的他火氣極大。他的雙拳握得咔咔直響,這是梵天進入韓梟體內之後,第一次對他表現出這麼大的怒火。
看到梵天這樣的舉動,韓梟的表情複雜到了極點,其實他一直想聽一聽梵天多解釋點什麼的,要說對梵天有敵意的話,確實在剛才那一戰之後因為李牧的一番話,自己心裡產生了點這樣的情緒。但其實他也不過就是心生了一點芥蒂而已,與其說剛才是在質問,不如說就是想讓梵天交個底。畢竟自從自己誤吃了他的本命精元之後,梵天在很多時候都是一種很不負責的態度,除了自己出現生命之憂或者修煉上出現重大問題的時候,他肯定不會開口。
說到底,韓梟只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好好的嚇唬嚇唬梵天,可以說是開玩笑,也可以說是一個小小的試探。卻沒想到,梵天是這樣的反應。
識海里,梵天欲言又止的樣子讓韓梟的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他這樣的表現也好像已經印證了李牧說的那番話應該是真的。
“你倒是很坦蕩啊。”韓梟忍不住,最終還是開口說了一句。
梵天咧嘴笑了笑,聲音依舊是很難聽的生澀,看著韓梟問道:“怎麼,想跟我好好算算賬?”
聽到這番話,韓梟一愣,這一次換成是他沉默許久,良久之後他有些煩躁的揮揮手,說道:“想走就趕緊走吧,這次讓你吃了個大傢伙,撿了這麼大個便宜,也夠你吃的了。”
梵天沒有再說什麼,彷彿只是心念一動的空當,識海里就再沒有梵天的身影。韓梟忽然感覺自己全身傳來一陣驚人的劇痛,就好像全身的骨頭都被人打散了,但是又馬上被重組了一樣。剛緩過神來的時候,看著已經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梵天,韓梟這才意識到,自己當初剛剛吞下他的本命精元的時候,可是幾乎等於跟他一起經歷過的鑄骨境,現在梵天離開,自己的骨魄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這個念頭剛剛萌生,最後又馬上消失,韓梟發現自己只是狀態變得更加虛弱,體魄的強韌方面沒有受到半點的影響。不過他可以真切的感覺到,身體裡確實已經沒有半點梵天的影子,而不像是過去那樣,雖然梵天可以從自己身體裡走出來,但跟現在是完全不一樣的。
就在韓梟的面前,梵天好像是變戲法似的一件一件的把東西從手上變出來,然後又一件一件的穿在身上,很快他就把之前李牧穿的那一身風騷至極的龍鱗甲穿了起來,頭戴紫金冠的梵天現在看起來倒也顯得是威風凜凜。韓梟現在只是好奇,在沒有儲物袋的情況下,他是怎麼憑空把這些東西摸出來的。
不過想到梵天的作為,韓梟還是識趣的閉了嘴。
梵天還不知道從哪弄了一張樹皮,這張樹皮看起來甚至都不像是凡品,樹皮面具跟紫金冠的搭配雖然有些古怪,但多看幾眼之後還是發現感覺確實算是不錯。
到了現在,若是隻從外表來看,梵天已經沒有了半點骨架的樣子,所有人看到他都只會認為他是一個威風八面的戰將,不過被他掛在腰間的那一盞小紙燈,也同樣讓他給人一種很妖異的感覺。
“沒想到,這麼快就是分別的日子了。”梵天看著韓梟,語氣終於變得放鬆了許多。
韓梟心思複雜,看著梵天並沒有說話。
“臭小子,老子也確實是在你這感覺窩火,這次終於找到機會出來當然不會放過,如果信得過我,還是繼續修煉洪荒歸元術吧,這是最適合你的功法了。”梵天又叮囑了一句,之後竟是沒有再多說一句廢話,找了一塊漂浮在海上的大木板,把那當成是木筏直接瀟灑的飄蕩而去。
看著梵天消失在自己眼前,韓梟心思複雜到了極點。說實話,這根本不是他是想要的結果,甚至他都不知道梵天為什麼會選擇離開。自己固然是因為梵天對自己的隱瞞而感覺心慌和憤怒,但說到底當初是自己吞了他的本命精元,若不是自己,梵天現在可能還在神魔戰場遺蹟裡好好的修養著,是自己打斷了他的清修,之後不得已的被自己綁到了自己這條戰船上,就算梵天有一些小心思,這也不算是什麼意外。
說韓梟心大也好,也可以說是因為沒有真正發生危險的情況所以他敢說風涼話,只是在他看來梵天會有自己的心思才算是正常。只是直到最後梵天也沒多做什麼解釋,就這麼不聲不響的走了,其實這才是韓梟現在最不能接收的。
但到最後,看著已經徹底消失的梵天,韓梟終究還是長嘆一聲,自嘲的笑了笑。在此之前,這又何嘗不是自己最想要的狀態,身體裡終於沒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存在,自己終究又成為了完整的自己,雖然讓梵天的離開弄得自己心情很低落,畢竟一個可以算是並肩作戰的夥伴就這樣離開,但韓梟還是強行的不讓自己有太多遺憾的情緒。
這次之所以要當面對峙,也是因為韓梟最痛恨的就是不欺騙。不管梵天到底在想什麼,他終究是欺騙了自己,所以其實在潛意識裡,這一次不管梵天解釋什麼,韓梟都是不會再與他同行,只是如果梵天說的足夠合理的話,韓梟不會心生怨念罷了。
安地海域上,韓梟沒有海船,只能坐在一頭巨大的、奇異的怪獸身上,心驚膽戰的朝著風暴的外圍走去。在這個時候,原本是天蓬山的地方,已經成為了一片破碎的區域,破碎的大陸和海域交差出現,甚至如果韓梟的狀態夠好的話,他都可以完全不用海船或者是妖獸,就可以一點一點的跳出去,但韓梟最終還是選擇了坐在青浦的身上,儘管他到現在還不清楚這個奇怪的大傢伙到底對自己是什麼態度。
離開的路上,韓梟吃驚的發現經歷了之前梵天和李牧的那一戰,自己的身體再一次被打的一片狼藉,他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連妖核都已經被打的破碎,而自己竟然都沒有絲毫的痛楚。韓梟愕然的看到自己的兩套命紋現在竟是鐫刻在了骨骼之上,這樣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之前甚至都沒有聽說過。命紋就只是鐫刻在命魂之上的,之前會出現在妖核上面,也是因為那顆妖核是自己的命魂異變所致,可是現在命紋出現在了骨骼上,這到底算是怎麼回事?
“梵……”韓梟下意識的還想發問,這才反應過來梵天已經離開了。
“該死!”韓梟恨恨的罵了一句,不讓自己再去想梵天的事情,只能自己慢慢研究現在的身體狀態。
天蓬山之外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