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的說,起初是曲蔓草害怕,死皮賴臉纏上她這個老手。後來,曲蔓草想蹭守衛哥給開的後門,每天多賺一枚銀幣。
鬱青蝶不在意讓一點小利,但也沒真把曲蔓草當朋友。
她心底時常繃著一根弦。
這根弦,直到得知自己成了嚮導才鬆開;在知道自己是上城區富豪抱錯的女兒後,更是直接斷了。
鬱青蝶以為,上城區再如何,也不會比貧民區的日子更艱難。
上城區的馬路是銀白色的,纖塵不染;路邊有高大的樹木,鬱鬱蔥蔥。
乾淨的水源甚至只是噴泉裡一點無足輕重的擺設,路過的人都不會多看幾眼,而貧民區卻時常為一口乾淨的水資源打得頭破血流。
這樣的世界,該是他們口中的天堂。
她以為,最大的煩惱只是父母偏疼病弱的姐姐,卻高估了自己的眼界,也高估了他們的底線。
頭又開始疼了。
鬱青蝶閉了閉眼,剋制住發散的思緒,穩了穩帽子,埋頭也鑽入了一條小巷。
她該回家了。
......
上輩子,回餘家後母親曾在無意中說出口:“貧民區?一群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罷了。”
她擺了擺手,懶洋洋地笑:“丫頭,別和我提了,倒胃口。”
母親是演員,早些年火過一段時間,上了年紀後也在富豪家養尊處優,保養得很不錯。
鬱青蝶第一次看見她,是在上城區的小別墅門口,女人一身真絲睡袍,立在豔麗的花叢間,五官卻比花兒還要嬌豔。
她很漂亮。
並非五官上的精緻,而是一種堆砌出的氣質。姥姥也很優雅,但優雅中帶著些刻板與規矩,總是不苟言笑,甚至要求牙都沒長齊的小崽笑容弧度不能過大。
可母親不同,她像一株風中搖擺的虞美人,總也什麼都不在意似的。
就像她總是親暱地喊著鬱青蝶“丫頭”,偶爾說漏嘴,還會將屬於養姐的“寶貝”“乖乖”等稱呼放到她的身上。
母親似乎很愛她的女兒,她長在貧民區、曾像老鼠一樣生活的女兒。
可是轉頭,她也是這樣笑著,哄騙鬱青蝶上了前往疏導所的車。
那是一條不歸路,而母親就眼睜睜地將親生女兒送了上去。
時至今日,重活一輩子,鬱青蝶還是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沒關係,她也不再需要弄明白。
但有句話蘇女士說得沒錯,貧民區生活的,的確是一群老鼠。
一群每次回家都像在橋洞下亂竄的老鼠。
鬱青蝶七拐八繞,謹慎地避開被汙染腐蝕、長久下來變得坑坑窪窪的樓體,找到一個不起眼的樓道口鑽了進去。
一口氣爬到了十樓,推開一扇門後是一條長長的空中廊道,被房東歪歪斜斜地蓋了層鐵皮,減緩了腐蝕速度。
過了廊道進入一個新的樓體,往下走兩層,就是鬱青蝶的家了。
她關上門,很自然地脫下外套,鞋子也停在了門口。
屋裡很乾淨,甚至還鋪著白瓷地磚,哪怕地磚上沁入了擦不掉的黃黑色汙痕,也是貧民區裡當之無愧的豪宅。
鬱青蝶一個月花100枚銀幣租的。
而在更低的樓層找個角落窩著,一個月甚至用不到3枚銀幣。
當然,那樣汙染會更嚴重,住久了人都沒力氣。一般都是流浪漢在租,他們年紀大了,身體不足以支撐去汙染區採集,更別提挖礦了。
花3枚銀幣租個地方,也就是指望死了後,有人幫忙收個屍。
活著很難,貧民區的人都知道。
所以稍微漂亮些的女人,很樂意給人當情人。有時候,甚至還會男女競爭上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