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跑嘛!我看你還能跑到哪裡去?」符揚盤著雙手站在坡頂,居高臨下睥睨她,得意地冷笑。
成萸低頭拍掉身上的泥巴和落葉,不理他,四下看看有沒有什麼路可以繞回上面去。
「想我救就求我吧!求得老子心情高興,我就拉你上來。」
她不吭聲,扶著四周的樹幹自己想找路上去。
「不求?隨便你。」符揚撇了下嘴角,故意轉身走開。
這個坡度雖然只有一人高左右,可是很陡峭,憑她的小雞力氣,一個人絕對爬不上來。
他走到從她的角度看不到的地方停下來,滿心等待她發急的嗚咽聲響起。可是等了半天,他被雨越淋越濕,底下卻一點聲音也沒有。
不會真的讓她找到路跑掉了吧?他再走回頂端往下看。
鵝黃身影還是困在底下,齊耳的短發被雨水淋成名副其實的「清湯掛麵」。剛才出門的時候天氣還不錯,所以她穿的是夏天的短袖襯衫和裙子,現在冷雨一淋,寒風一吹,嬌瘦的身體已經凍得隱隱在發抖了。
可是她就是一聲不吭,扶著樹幹撐著自己,轉來轉去的,硬是不肯開口叫他。
符揚既好氣又好笑。要她出口求他一聲,有這麼難嗎?
「算了,我今天心情好,算你運氣。」他邁著包裹在牛仔褲下的長腿走到邊緣。
「不,你別下……」她終於開口,卻是為了想阻止。
可是來不及了,他早已一個箭步跳下來。
一跳到坡底,符揚霎時明白了方才她為什麼上不去。原來從上面的角度看不到,陡峭的斜坡上沒有任何植物,只有一片光禿禿的土坡。此刻泥土又濕又軟,沒有任何附著力,跟本攀不上去。
「你白痴啊?你剛才為什麼不說?你要是用說的我就找樹枝拉你上去了,你在耍什麼笨?」符揚氣得狂吼。
成萸撇開臉。明明是他自己跳下來的,她又沒有叫他救她。
符揚看她被凍得青白的臉,又被罵得乖乖的,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啐了一口,懶得再理她。
「你想在這裡站一輩子嗎?不會找個地方躲雨?笨!」
「嗯。」成萸一聽,埋頭往左邊比較平坦的地方鑽。
「那一邊是牧場外圍,你越走越遠!」符揚粗魯地將她拉回來。
成萸退撞到他的懷裡,「哎喲」一聲!
他的骨頭好硬,撞得她整片背都在發痛。她疼得淚花亂轉,手伸到後腰揉了一揉。
「喲你個頭!要不是你,我們兩個怎麼會這麼狼狽?」符揚扭著她的手,往右邊的林子裡拖。
我也沒要你跳下來啊!成萸暗暗著惱,可是這幾年來她早就學會了永遠不要在土霸王脾氣暴躁的時候和他頂嘴,不然只會被遷怒得更慘而已。
兩個人默默在林雨中鑽了一陣子,他人高馬大,跨一步她得追兩步。一根樹幹橫倒在半途中,他俐落地跨過去,手還是拖著她,猛不期然,一聲悶哼,她在後面撲了一跤。
「小姐,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笨手笨腳的?」符揚不耐煩地回過頭將她拉起來。
還怪她呢!每次跟他在一起,她就會搞得一身狼狽!成萸氣得都快哭出來。
符揚看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靈秀的小臉蛋沾滿泥巴,手上腳上都有擦傷,還摔得全身髒兮兮,實在也覺得她有點可憐。
「好了,把葉子拍一拍就幹淨了。」符揚沒發現自己的語氣是帶著輕哄的。
他幫她把身前的小葉子啦、小泥塊啦,一樣一樣細心拍掉,卡在衣服纖維裡的小枝一根一根拈掉,她胸前有一個小小紅紅的印子,不知道是沾到花汁或是什麼,符揚直接伸手去撥。
「喝!」成萸猛抽一口氣,兩手抱在胸前大退好幾步。
符揚一楞。「中邪了?」
成萸緊緊抱著胸口,又驚又怒地怒瞪他,瑩亮亮的淚珠在眼眶裡轉了幾轉,羞憤地滾下來。
雨水將薄衣淋得像透明一樣,符揚見她奇特的反應,陡然省悟:那不是花汁印子,那是她的、她的……
一陣火辣辣的紅沖上他臉頰,他尷尬萬分,直覺就想以怒氣取代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