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滯,旋即面露困惑。
這問題來得太突兀,任誰一時都很難理解。
鶯芝也意識到了話題的跳躍,於是她解釋道:
“即便明明知道,找到了也不能改變什麼,依然沒辦法為她迎來尊重和體面,但你依舊會‘不厭其煩’‘不遺餘力’地尋找你母親的屍身……——是因為這樣做,會讓你受到煎熬的心好受一些嗎?”
萬措怔怔然愣住。
鶯芝複又道:“你現在的舉動,無異於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所以在給自己找理由,找一個讓自己原諒自己的理由。”
“萬措,你是在感動自己嗎?”
萬措已經意識到了她在說什麼。
他五官有那麼一瞬似有扭曲,可很快又恢複。
在接下來幾秒鐘內,萬措所表現出的痛苦和掙.紮都消失不見。
他迅速地整理好了情緒,重新恢複了最開始那副彬彬有禮進退有度的樣子。
像是帶上了一張面具,把短暫洩露的、真實的一切再次遮蓋。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將去世的母親安葬,是每個做子女的應該盡的義務。”
“不是嗎?”
“是。”鶯芝笑了一下,笑容裡卻沒有什麼溫度。
她檢視著王詩蔓的狀態,嗓音輕輕,意有所指:
“你還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萬措微笑著:“沒有了。希望你在這裡玩得開心。”
“嗯。”
鶯芝也不再言語,為王詩蔓掖好被角,閉上了眼睛。
萬措看了她們一會兒,收回視線,繼續看書。
屋內再度沉寂下來。
二十來分鐘過去,外邊來往的人聲愈發密集。
期間,有人拍響大門,揚聲朝裡喊萬措的名字。
萬措披上外套,起身出門。
兩分鐘後,他重新回來,再度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依然什麼也沒有說。
不打算和鶯芝閑聊外邊那些人在做什麼,也不問鶯芝兩人是什麼情況。
他保持著極度的冷靜,像是臺沒有任何好奇心的機器。
外界的一切,都沒有面前的書本能夠令他沉迷。
掛鐘滴答滴答,短針無聲無息走過一個數字。
外邊的吵鬧聲消停了許多,像是已經排查完了這一片,轉移去了下一個區域。
大門又一次被拍響,萬措皺了皺眉,起身外出。
等他這次返回,卻沒有繼續保持沉默,而是徑直對鶯芝道:
“我父親摔了一跤,可能快要被人送回來了。”
說話時,他神色間不見焦急與關切,彷彿只是在說一個沒什麼關系的人。
鶯芝點了點頭,探了下王詩蔓的溫度,已經好轉了許多,沒有剛來那會兒的燙了。
她拿出來時裹著的衣服,重新把人包好,背在了背上。
萬措披著外套,開啟房門,先一步走出去,讓開位置引著她們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