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什麼感覺?”徐樂有些不太理解陸然的問題。
陸然問的是感覺,而不是對他們有什麼評價。諮詢師重視的不只是一件事的客觀事實,比起徐樂的父母在生活中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他更在意在徐樂的心裡,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隨便,你想到什麼都可以說。”
“我的父親,很強。”
徐樂的描述,很簡短,似乎沒有說完,陸然也沒有打斷她,等待她說得更多一些。
“我的母親,比較弱。”
說到這,徐樂停了下來,沒有想要再繼續的意思。
強,和弱,怎麼去理解?
為什麼會用一組反義詞來形容自己的父母呢?
“強,是什麼意思,你可以解釋一下嗎?”陸然就一個細節,讓徐樂去解釋她的理解,這在專業上叫做“澄清”,是心理諮詢的基本技巧。
同一個詞語,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候說出來,都代表著不同的含義。
語言是規範的,又是時刻變化的。
專業的諮詢師不會輕易地用自己的常識和概念去判斷對方的意思,而是會透過澄清,再三確定。
徐樂笑了笑,說:“強,還有什麼別的意思?這還不夠明顯嗎?我爸爸,有本事,能掙錢。我媽媽,就不行了,呆在家裡。所以家裡都是爸爸說了算。他比較,強勢吧。”
徐樂的眼神又看向了別處,笑意已經消散。
“你喜歡這種狀態嗎?”陸然又問。
“什麼狀態?”
“就是你父親,比較強勢的狀態。”陸然儘量還原徐樂自己使用過的形容詞。
“我,沒有想過。也許吧。沒有什麼喜歡或者不喜歡,就是那樣。喜不喜歡,都是那樣。我們聊點別的吧。”
徐樂提出了轉換話題的要求,很直接,看上去她一點也不想再聊下去了。
“好,那聊聊你的工作吧,聽說你很忙。”陸然配合她。
“是的。我睡覺的時間,比以前少了。”徐樂解釋道。
“還會發作驚恐的症狀嗎?”
“偶爾,但是我感覺到的更多是累。”徐樂靠在沙發上,看樣子這個姿勢讓她很舒服,再多說幾分鐘,她或許會在這裡睡著。
“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累?工作上有了什麼變化?”
“現在有一個晉升的機會,我和另一個同事都在爭取,現在到了關鍵的時候,我必須要抓住這次機會。”
說到這裡,徐樂的眼睛又變得有神了,眼球上細小的紅血絲,都暴露了出來。
“你說你很累,是不是不自覺繃得太緊了?或者說,你感覺到壓力了嗎?”
聽到這個問題,徐樂又露出了剛才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說:“壓力?活在世上,誰沒有壓力,害怕壓力的人,就不配贏,只配輸,我可不會認輸。”
“你不允許自己輸?”
“對。”
徐樂回答得很肯定,眼球裡的紅血絲有些明顯,臉色比前幾次看見她的時候更差了。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症狀,可能和你最近的工作壓力有關?”陸然給她提供了一個思路。
“工作壓力?”徐樂又笑了,好像陸然說了一件荒唐的事情,讓她不禁失笑。
“我的問題和工作壓力沒什麼關係。我不是在工作的時候發病的,這你是知道的,我只是在一些特定的場合發病。而且,我的工作節奏一直是這樣的,我能應付得來。”
看得出,徐樂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假設,沒有多想,就否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