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得文在敘述的時候,語氣平靜,彬彬有禮。
眼睛禮貌而坦然地看著陸然,絲毫沒有躲閃。
他的陳述,鎮定而有條理,可以說是振振有詞。
坐在他的對面,陸然近乎要產生一種錯覺,他換位思考了一下,假設他是坐在對面位置上的那個人,他忽然就有了一種很異樣的錯覺。
從黃得文所在的視角看他,陸然覺得,被審問的那個人彷彿是他自己,而黃得文正在把自己混亂的思路和心思,全都點透,好讓自己做一個明智的選擇。
也就是說,黃得文已經反過來掌控了這個場面。
陸然沒有直接對抗黃得文在整個場間,有意或無意的施加給他的壓力。
他聽著黃得文說完,思考了一番,然後點了點頭,仍然沒有反駁他。
陸然不反駁,一方面,是想順應著黃得文的節奏,看看他,還會說些什麼,另一方面,則是他說的,的確是有道理的。
這就像打一場太極,陸然決定不衝著對方力道最猛的攻擊,直接地對抗,而是選擇更為迂迴的方式,觀察對方的發力。
陸然還在琢磨的時候,黃得文又開口了:“你現在是不是對我產生了警惕?
覺得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所以開始警惕?
你覺得,我可能還會玩什麼花樣,所以更加地警惕了?”
連續地三個問題,陸然看著黃得文,黃得文也在觀察著他,觀察他的表情,甚至是呼吸。
然後接著道:“你覺得,我會想什麼辦法,洗脫自己的嫌疑嗎?
我想,你對我是有誤會的。
就像剛才那位警官,也對我有同樣的誤會。
我沒有想要洗脫,如果你們覺得,我和這件事有關係,可以繼續關著我。
如果你們想說我彈的琴,和那個人的死有關係,我也不會反抗。
或許真的有什麼關係呢,憑你們的直覺來就好了。
我不介意。
看,事情是不是簡單了許多?”
黃得文說著話,看著陸然的眼神,彷彿又回到了那個乖巧單純的小男孩。
他的眼裡純淨得彷彿沒有雜質,沒有慾望,沒有恐懼。
陸然甚至覺得,這個時候就算跟對方說,我們要對你定罪,要判你入獄,他也不會有太大的情緒反應。
他是如此地直接,坦然。
相比起來,陸然和吳警官這樣,反倒顯得遮遮掩掩,不敢像他一樣和盤托出。
一個連入獄也能夠坦然的人。
正是因為他是一個孩子,所以不知何為畏懼嗎?
還是因為他有一顆至純的心靈,所以對人沒有隱瞞?
亦或者,兩者都不是?這只是他從頭至尾的偽裝?
陸然心裡,從未停止過分析判斷。
“你或許不相信,不理解我說的話。我不會介意,你可以問我所有有關這件事的問題,我都不會隱瞞。”黃得文說得無比坦誠。
“好。”陸然已決定不再和他周旋在這個場間的奇怪氛圍裡,而是用實際的案件來和他對話。
“程芳(小程的全名)在本月21日,是否去找過你?”